雪追怔怔看了一夜,直到小黑猫伸了个腰,将要醒过来的模样,他莫名慌乱起来,匆忙合上眼,摆出就这么睡过去的姿势。
谢时慢吞吞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推了推雪追的手:你就睡在椅子上?
雪追眼皮掀开一条缝隙,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下次不要在这里睡了,会感冒。
我是妖,不会感冒。
我会感冒。谢时从容地说,我是娇贵的小猫咪。
谢医生不愧是对妖怪这种生物也能面不改色的人,一晚上就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雪追闷闷地说:哦。
就算他是妖怪,就算他很强,但这个人怎么也不关心他一下。
谢时抬起手,爪垫羽毛似的贴了贴他的脸:不过我也会担心你着凉。
雪追捏了捏他柔软的爪爪,想压住唇角,但很难压得住:嗯,我知道了。
小猫咪很快就饿了,雪追把它放到自己肩上,走进厨房。
自从他来之后,家里的冰箱就得到了极大的物资支持,再不复从前的空空如也,海陆空的食材应有尽有,雪追看了眼小猫咪:你想吃什么?
谢时指指鱼:想吃鱼。
雪追处理鱼速度一流,几分钟烧出一锅奶白的鱼汤,他又用妖术给鱼汤降温,降到猫舌头不会觉得烫的地步,才装碗端到谢时面前。
谢时如平常一般低头。
谢时很快卡住。
猫要怎么吃东西来着?
雪追用鱼骨熬汤,鱼肉都片成了薄薄的鱼片,沉浮在汤碗里,人身可以很轻松吃到的东西,对猫来说就是难于登天。
谢时既不可能用爪爪把鱼片捞出来,也不可能把汤全部喝完。
小黑猫求助地搭住雪追的手:喵呜。
雪追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这只大猫看起来很无辜,可他并不知道,他身后的尾巴摇起来了。
很微小的弧度,尾巴尖在空气里晃了晃。
这只坏猫还是故意的。
谢时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一笔,决定等他恢复了,就给这只猫绝育:我吃不到,你喂我。
哦。雪追应了一声,凭空捏出一只小小的汤匙,舀起鱼片,递到谢时面前,兴趣盎然地说,来,张嘴。
小猫咪忍辱负重地张嘴,卷起鱼肉咽下去。
好不容易吃完饭,小黑猫尾巴扫扫桌面:喵。
他现在没有工作能力,这件事怎么也得通知一下其他员工,好重新安排这几天的工作。
雪追了然地抱起它下楼。
听到脚步声,几个人一起抬头,首先是发现谢时居然不在,其次发现这男人怀里的居然是小雪背着的那只黑猫。
谢医生呢?
小雪呢?
两个问题一同被问出来,雪追不急不慢地说:谢时有急事,带着小雪一起回老家了。
众人担忧地问:什么急事啊?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他能处理好,倒是医院,他说要多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几个人摆摆手,又忍不住好奇地瞄了他和小黑猫一眼。
谢医生带着小雪走了,那这男人和小黑猫算是被留下来的家眷吗?
哇哦。
雪追一天都在和小黑猫玩,阮甜看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在下班前问:我能摸摸这只猫吗?
这只小黑猫真的好嗲!
雪追本来在和谢时玩游戏,闻言,当即把小黑猫往怀里拢了拢,戒备地说:不行。
阮甜:好吧。
不行就不行呗,这男人也不用摆出这种严防死守的架势吧,跟是他老婆似的。
谢时被捂住脸,不满地给了他一爪子:我要喘不过气了。
雪追微微松开手:哦。
待会你带我去喃喃家。
怎么又要去?
约定好的,跟小朋友不能说话不算话。
雪追更不高兴了,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好答应。
谢时坐着雪追牌人形车车,准点按响了喃喃家的门铃。
还是保姆出来开的门,雪追把同样的理由一用,和喃喃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小时。
喃喃:大哥哥呢?
雪追:回家了,我和你玩。
不要你,要谢时哥哥。喃喃毫不犹豫摇头,她怀里的小哈看到小猫咪就兴奋,蠢蠢欲动想跳出来和猫玩,又被喃喃抱着动不了,小哈挣扎着,本能咬了喃喃一口,以此来警示她松手。
喃喃吸了口气,放开小狗。
小哈还不知道自己犯了错,只以为自己自由了,欢乐地摇着尾巴跑过来,雪追敲了它一下,把它敲得动弹不得,小狗摔倒在地,委屈地哼唧出声:呜呜呜。
喃喃低头,看着自己被咬的地方。
小哈没有用力,可小朋友的皮肤本来就娇嫩,这一下还是咬破了皮,渗出了丝丝血迹。
喵呜。谢时睁大眼睛,雪追心领神会地起身,走到喃喃面前。
为什么汪汪要咬我?喃喃不解地眨眨眼睛,喃喃给它吃狗粮,给它买窝窝,给它买玩具,还教它坐下,它为什么还要咬我?
客厅里的动静惊动了保姆,她连忙走过来,握着喃喃的手查看:喃喃被咬到哪里了?痛不痛?快起来,阿姨带你去消消毒。
喃喃摇摇头,执着地看着雪追:哥哥,你帮我问问谢时哥哥好不好?
她本该灵动的眼里没有多少神采,呆呆的,像是被困在难解的困境里。
小黑猫拍拍雪追的手:喵呜喵呜。
雪追翻译:谢时哥哥说,因为小狗太小了,小狗只想要玩,还没有学会爱。
喃喃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有:那,小狗怎样才算是爱我?
喵呜喵呜。
雪追尽职尽责:谢时哥哥说,等到它长出更厉害的牙齿,它也不会咬疼你的时候。
保姆去找消毒药水了,喃喃看看雪追,又看看他怀里的黑猫,对着猫咪恍然地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谢时哥哥。
谢时镇定地竖着耳朵:喵。
谢时哥哥你怎么变成猫啦?喃喃抬起手,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摸,她摸了会不会也变成小猫咪?
喃喃被汪汪咬了吗?保姆应该将喃喃被咬的事情告诉了女人,没一会,女人就从书房里出来,疲惫地揉揉额头。
听到喃喃说话的声音,女人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之前喃喃再怎么样,也不会把猫当成人,现在她会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情况变得更加严重了?
女人仿佛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刺骨的凉,这段时间以来顶着的巨大压力全都垮塌,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眼里涌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