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钰睁着眼看看他,小心翼翼地,似乎连气息都变得小心了。
君淮突然开口:好看吗?
楚若钰刚才憋着的气息瞬间都吐了出来,在黑夜中悄悄翻了个白眼,道:这么黑,我能看见什么?
能看见你夫君。
楚若钰不打算跟他开玩笑,沉默片刻,问:听闻陛下要派殿下南征?夫君有没有打算过什么?
钰儿的消息还是挺灵通的,今日陛下才刚下的圣旨,你竟然已经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但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经历过一次,便赶紧找理由,说:你与殿下前些日子商量什么可都没背着我,我又不是傻子。所以,你呢?要同殿下一起去吗?
黑夜中,身边的人没说话,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往那边拉了拉,睡意中透着浓重的鼻音,将头埋了过来,道:钰儿不困吗?明天再说。
既然他这么说,楚若钰也就不问了。虽然早已知道结果,她还是忍不住想问。
有时候她自己也难以分清,自己期待他早日出征、披荆斩棘,戎马归来,却又习惯于他在自己身边的日子,像她先前所期待的日子,淡云流水,安稳此生。
第二天,楚若钰给他准备了些东西,贴身的衣物,还有一些可以随身带着的药材。
君淮看着都有些惊奇,问她这是在干什么?
楚若钰背着身收拾东西,淡淡说:夫君不告诉我,我却已经知道了。夫君随殿下南征,妾身希望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我要去南征?君淮问她,你觉得我要去南征了?
君淮饶有所思看她,不自觉笑出声。
昨天李宣告诉他,这是一个机会,就连韩大将军都给他的机会。
韩大将军在朝堂之上推举君淮,虽然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满,觉得他不配,但是相较于别的什么人,君淮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无兵权,跟在李宣身边也不过是个辅佐。
皇帝让他考虑好再回话,君淮知道此次机会来之不易。但突然又想到家里的楚若钰,一阵犹豫袭上心头。
夜里跟李宣饮酒时候,君淮也没喝多,考虑了一番,还没想出来该怎么跟她说。
看她不怎么说话,他以为她又怎么了,没敢承认,没想到她竟然已经知道了。
总是要说的,他便软着身子过去,故意指着楚若钰收拾的东西,道这都是什么?我都能用上吗?
各季的衣裳装起来了,她瞥了他一眼,道:用不上就扔掉,别放家里碍眼。
你觉得我碍眼?钰儿,这话可不要乱说,小心我不走了,天天待在家里碍你眼。
话虽这么说,但是该舍不得的还是舍不得。
本以为楚若钰天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会豁达的不在意,原来是都憋在心里了。他心里不免得酸楚,总觉得是自己不好。
临行前夜,君淮说要去泡温泉,笑着说那地方是他情窦初开地。说的丝毫不脸红。
月色辉映,树影交错,手中美酒芳香四溢,却不及身边人。来日铁马归来时,是否还能想起今时的唇齿相依、难舍难分?
曾经蓄谋已久的情窦初开,早已在举案齐眉中变得琴瑟和鸣、生生相付。
第二日,君淮与李宣在乾都的盛景中被送出城。
春和景明,燕飞蝶舞,城楼上站着送行的人,城楼下的城门口是出城王军的行军队伍。
红袖轻招,楚若钰往边上一看,是韩佩兰望着城下王军的方向。
青衫红马,李宣回头笑望,对君淮道:你跟我去打仗,嫂嫂能放心?
楚若钰打了个喷嚏,城楼上已经刮起了小风,眼看着王军已走远,拉着韩佩兰要走。
送走了君淮的君府似乎没什么变化。毕竟他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多,但楚若钰竟然一下子感觉少了不少东西,感觉整个院子都空了。
回到楚家的时候,楚明清一面好好跟这个女儿说话,一面在背后拉着脸。
楚若钰看着好笑,不知道什么事,便去问周素宁。楚若钰晚上住在楚家,夜里在周素宁那屋,周素宁埋怨说:你父亲这些日子要让琉璃院那两个烦死了。
琉璃院住着刘方仪跟楚锦,就算周素宁不说,楚若钰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看看日子,楚锦年龄也不算小了,张予安也已经科考为官。
楚若钰在心里叹笑一声:当真是情深。
她故意笑着说:父亲平时待她们不薄,怎么会烦?
周素宁一五一十说出来。你父亲要给楚锦找个人家,是你父亲手下的门客,也是个上进的,刘方仪倒是没说什么,本以为能定下来了,谁知道楚锦这个丫头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那个
她似乎说不出口,楚若钰却已经知道了,便说:张予安?
周素宁有些惊奇,但也接着说了,是他。当初没将你嫁给他,确实是我楚家对不起他。但你既已嫁人,他就不能再纠缠下去了。我与你父亲不想说他,但也不得不提防着了。
他既然还不能忘了你,那楚家的女儿就不能嫁给他,再怎么着,也不能让我们楚家两个女儿都因为他过的不舒服。
楚若钰见她说的气愤,道:母亲,我跟君淮好着呢,没有不舒服。只不过妹妹若是嫁给他,确实应该很不舒服。
周素宁似乎怕她误会什么,便故意道:刘方仪的女儿过得好不好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楚家的声誉。
张予安先前还是个穷读书人的时候,楚家算是违了婚约,将长女高嫁,如今张予安现在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楚家若是再把小女儿嫁过去,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奉承,热脸贴冷屁股。
人们会说,以前是楚家先看不上人家,如今知道他的好了,就想着赶紧再找个家里的女儿嫁过去。
周素宁忿忿的,憋着脸,说:以前你和钦儿嫁的匆忙,不知道你们过的如何,我心里一直有愧。旁人不知道咱们家什么样,只说楚家的女儿不检点、攀高枝,可我心里直替你们委屈。什么苦都落到了你们身上。
这些年在楚家过着,生儿育女,她却从未尝过甜味,养着两个女儿,都嫁了人,小儿子还小,什么都不懂,院子里清净了,总是觉得冷清,时不时想起一些事,把话都憋在自己心里,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苦。
如今楚若钰住在这里,她便想说话,忍不住了,流了泪。
楚若钰不管是哪辈子,都想着这个嫡母的好,也知道她的委屈,便安慰着:母亲,您别多想了。我哪有什么苦啊,君淮什么都想着我,如今钦儿也已有身孕。若是房家同意,咱们过些日子叫钦儿回来,一起吃饭。
过了几天,楚家传了信到房家,楚家等着楚钦回来。没过多久,便有了回音,说是二小姐身子不爽利,暂时不能回来了。
楚若钰一开始觉得可惜,转而又去安慰周素宁,道:钦儿身体不舒服,那就过些日子吧。
回了君府,驿站快马送来了书信,楚若钰着急打开,是君淮报平安,说是已经到了黔州,见了那里的风土人情。
最后写着吾妻钰儿,念你成疾。
映着烛光,微风吹着烛焰缓缓摇曳,到了夜深的时候,她才知原来自己早已成疾。
第51章独见
李宣出征之前,皇帝钦封其为康亲王,君淮为镇南将军。
不少人已经看出来了皇帝对大皇子李宣的重视,以及传言中的这个冰柔的君家嫡子绝非等闲之辈。
现在皇帝派两人南征,已经把目的放在台面上了,他就是要打压萧家。
萧贵妃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踱步,看得李梓平烦了,便要出去,结果她叫住他,道:你现在烦了我,自己不思进取,等到李宣回来,你自己看你还有没有立足之地!
母妃过于担忧了,咱们萧家这么大,皇祖母看重我,舅爷爷朝中为相,舅舅手握重权,就连父皇都要高看咱们,还怕他一个李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