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淮看完,哼了一声。那一声,楚若钰怀疑自己幻觉了,又或是他看到了前世的君淮?
不是岳父写的。君淮道,钰儿家中还有个名为予安的?
楚若钰顿住了,便道:是一个远房表哥。
君淮何尝不知她曾跟一个叫张予安的定了亲,他何尝不知张予安是什么心思,他却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是楚若钰对他的态度。
他对她的想法却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从前的种种忍耐,藏在心里的想法似乎都不攻自破,他听着她说着谎话,哄着自己。
夫妻之间该有的夫妻之实,到现在她都不曾愿意过,他也从未逼迫过,看着她一点点依靠自己,他甚至觉得自己做的都是有用的,他所希望的也一定能实现。
可现实却是,她与张予安是青梅竹马,是本该成婚的人,是现在还保持着联系的人。
君淮面上的隐忍似乎难以再藏下去了,微红的眼眶压抑着怒火,最后却只能哼笑,他也舍不得把她怎么样。
既然你这表哥对你情深义重,我也不便再占着你。有什么话,钰儿不妨现在告诉我,我也不怕再被你骗一次了。
她竟然无话可说,有什么反驳的话她能说的出口?
说她爱着他君淮,而根本对张予安毫无感情?她对君淮,从始至终就只有一种感情,能保自己这辈子好好活着的依附之情。
前世的厌恶之情、痛恨之情都没了,这辈子,只剩依附之情,无爱无恨。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也觉得,或许他能信她呢?便说:表哥于我的感情我不知,可是我却对他已毫无感情,只有远房亲戚之间的一点亲情。夫君怀疑我,难道是不信你我之间的夫妻之情?
夫妻之情。君淮的父亲母亲是夫妻之情,他却只记得父亲是怎么厌恶母亲,把母亲逼疯,把母亲害死。
他隐忍了十年,到现在也不愿忘记母亲的样子,却在心里已经恨极了父亲。
夫妻之情囊括太多了,君淮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君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竟想知道她的内心,问:可有喜欢?
第43章惊雷(已修)
惊雷
楚若钰怔了一刻,她从未想过君淮会这么问,这猝不及防的时刻,她竟然慌了神,害了怕。
君淮等了一会儿,本以为能等到什么,看来真的等不到了。
果然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自己太自私,便把信丢给了她,然后出了屋。
楚若钰完全还未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想着,这辈子,安安稳稳的
她慌忙抓起信,仔细地,一行一行地看。
吾妻钰儿,此言不妥,却乃真心。若无赐婚,本该如此,望钰儿莫怪吾出口不实。吾才疏学浅,只愿予真情相赋,予安稳相赋,不愿钰儿身处脏污之中,难以自拔。
明年春闱,会试定过,不负钰儿期望。三生有幸,难敢忘怀。若有真心,即便相隔万里,亦不相离
看着看着,手颤抖起来,一大滴泪珠滴落在了那「脏污」之上,她竟看不出来了,到底是哪里的脏污?到底是谁脏污?
前世害她身死,这辈子,张予安还是要将她害死吗?
她叹笑,已经顾不上腿上的疼痛了,这心,像是被刀剜了一样。
她看着这杀人诛心的信,若是放在以前,她或许信了,或许美了,可现在她不会,竟觉得恶心。
还没吃饭,桌子上凉透的饭菜也勾不起她的食欲了,哼哼着哭出了声音,她这是有多恨他啊
已经恨透了张予安。
只觉反胃,脖颈一伸,险些吐了出来,步履蹒跚,她赶忙拿了火烛,将这信烧了,烧成灰烬。
这剜心的刀,她是半分也看不下去了。
难熬一夜过后,她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君淮了。就如前两日一般,君淮早早离开,似乎看不见她。
她往前送几步,没得到半分脸色。
本以为此生能安安稳稳度过,就这么跟着他,没想到回环往复,该落到自己头上的还是会来,还是走到了被厌弃这一步。
她确实不知该怎么办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有机会,解释了这封信,或许还能像往常那样过日子。
郑汀云那边乐着,听说长清苑这小两口早些日子吵了一架,然后便疏远了。
她笑这两人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就因为楚若钰撒了个谎,所谓的夫妻便分离了。
君淮刚到皇宫之时,不受人尊敬,特别是众人都知道他并非凭自己上来的,而是被推举来的,家中又有着勇盛侯的背景,任谁都会怀疑他是受了私情才有了如今的位置。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君淮的位置近乎虚设。他不知道挨了多少白眼,回到家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回到皇宫便早早在靶场练箭耍枪。
直到围猎那次,君淮误打误撞压了阿克豫一头,皇帝大喜,赏赐了他一把金乌枪,人们才意识到,他是不能惹的。前有康郡王李宣推举,后有皇帝赏赐,明显就是有人捧着的。
况且君淮的实力也并非一文不值。要不然怎么能掌管着大内的侍卫?
所以抛开曾经那些云里雾里的贬低君淮的传言不谈,他们也应该敬着他,尊着他。
只是君淮近日莫名其妙地特别严肃,脸上似乎一点表情都没有,这倒是吓坏了他们。
换班后的侍卫商量着晚上去酒楼喝酒,正巧遇着君淮,便鼓起勇气过去问问。
君淮以前是绝不会跟他们一起出去饮酒的,一般都是早早就回家,好像生怕家里的什么东西丢了一样。但今日他们一邀约,他便应下了。
华春楼,上了酒肉,一片灯红酒绿的热闹。君淮这个极少去热闹地方的人今日被簇拥在了这个繁华喧闹的地方。
看着面前起舞的舞女,他端了酒杯一饮而尽,把这浮华盛景都印在了眼睛里。只是眼睛里看着的是一码事,脑子里想的又是另一码事。
这酒肉似乎无味一般,任凭他一杯一杯下肚,天旋地转,走近的姑娘笑着,那纤细的手抚上来,酒味与香味交杂在一起,缠绵悱恻。
他似乎看不清了,只觉得龙非龙、凤非凤,她也非她,便一掌将身边的陪酒女子推开,吓得人家抽泣起来。
跟他一起来的几个小侍卫似乎也被吓到了,也顾不上身边喂酒的女郎了,赶忙赔罪,大人,您别生气!您要是不喜欢这个,咱们换一个就是了!
喜不喜欢的,君淮也不想待下去了,只是瞥了一眼那被他推倒的女郎,不再说什么。
幸好没怪罪,大家松了口气,直到喝得时间差不多了,一群人告别。有人说送君大人一程,君淮摆摆手说不必。
来之前,他先叫奇成回府禀告一声,说他今夜晚归。至于去哪,他并未吩咐。如今只剩他一个人在街上头晕目眩。
幸好能记得回家的路,还没有昏到找不到路。
只是天色昏暗,不多时便听见几声雷鸣,君淮揉了揉额,雨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紧接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里夏末的雨来的快,来的急,周围又没什么可躲雨的地方,君淮已经被淋得湿透了。
酒气上来了,君淮干呕出来,扶着身边的墙,喘着粗气。
老远见着个人拿着伞跑过来,赶忙给君淮撑伞,君淮看眼他,几分疑惑。
少夫人派小人来找您,幸好找到了!看您都淋湿了!
许是夜里外加大雨,看不清这人的样貌。
君淮只是应了一声,瞥了一眼他,手却悄悄摸上了腰间的刀,另一只手时刻注意着。
只觉得腰上有了点小动作,那人摸上了君淮的腰牌。
君淮一把掰住他的手,伞一下子滑落。一手被钳制住,那人赶忙另一只手掏过去,面露狠色。
与君淮相比,那人的身量稍微小一点,他似乎觉得君淮是个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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