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日子,倒是如往常一样,清清静静的。
楚若钰只是待在屋子里,外面还是有些冷,她不愿出去。
或许是因为当初跳了河,落下了病根,这个冬天,她一贯怕冷怕得很。
手上缝着个鹿皮帽子,手上一会儿就冰了,时不时还得在炉子上暖一暖手。
想了想,这都是不懂事的时候干的傻事。
她若是知道张予安日后是那种宠妾灭妻、见异思迁之人,怎会为了他而跳河?
着实有些可笑了。
她轻咳了几声,连同着头上的钗子都颤了颤,彩雀便连忙过来抚了她的背,少夫人穿得有些少了,怕是着凉了。这春寒倒是比冬天还厉害呢。
她只是轻笑,不妨事,你去给我拿个手炉来。
屋子里倒是暖和的,只是楚若钰体寒怕冷,穿多了就会像个粽子一样。
彩雀拿了过来,她接过手才觉得好些了。
少夫人在这帽子上还绣了字。彩雀看着惊喜道,上面绣着「钰」字,是她名字中的「钰」。
帽子自然是给自己的,只是做的晚了,倒是年后才感觉到冷,等到做完,怕是也戴不了几天了。
君淮还没回来?
彩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公子今日回得晚,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楚若钰也没多问,只是将这还没完工的帽子丢下了,起身出了门。她披了大氅,问彩雀:我若是今日还去韩府,韩小姐会不会烦?
韩小姐喜欢少夫人喜欢得紧呢,怎么会烦?
好像必须得问问,心里才能安稳,楚若钰知道自己就算是不问也会去的。
便叫彩雀安排人套了车。
刚出了长清苑侧门,老远便见到一辆马车拐向了君府正门,楚若钰停了脚步,望了一眼。
那是府上的马车?
奴婢看着也是。
楚若钰还没上马车,便又反了回去,叫了彩雀,他回来了,我们不出去了。
回了屋里,等了许久才见君淮回来,茶水都已经冲好,冒着柔和的雾气。
君淮穿着一身红色的官袍,看着十分挺拔,倒不像是身子抱恙的人。恍惚之间,她似乎看见了前世的他,不禁心中一丝错愕。
她在他身边已经这么久了,看他一身病骨,竟然忘了,他将来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将军,心机深重。
今日陛下留我在宫里接手一些事务,得了腰牌,拿了文书,这才回来的晚了些。我第一次被保举为官,凡事都要认真些。
楚若钰的神思被拉了回来,连忙附和,夫君新官上任,必然是要忙一些,不过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那是自然。
没有说几句话,两人各自回了。
府上天色清朗,时不时来几只鸟雀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她还从未注意到过,自己屋檐那里竟有个鸟窝。
彩雀见了,忙拿了竹竿,道:它若是吵着少夫人了,奴婢便把它打下来。
楚若钰只是一笑,人家好好住在那,你就把它的家给拆了?
寒风中似乎透露着一丝春日的暖意。但还是有些春寒,在外面站久了还是会觉得冷。
一大早的时间,阳光并不是很烈,只是暖洋洋的,楚若钰一身的清丽,不再抱着她那个手炉。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但都还没开呢,只是抽出一点嫩芽,有的甚至连嫩芽都看不见,还是光秃秃的。
君淮一早便上朝去了,她绣的那顶帽子终究是没戴几天就搁置了,想着明年冬天再拿出来吧。
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听见了院子外风风火火的,那身子浑厚的婆子来了,便又笑嘻嘻的。
范婆以来,楚若钰就已经知道要干嘛了,还没等范婆开口,她便先一步说了,烦请告诉母亲,儿媳一会儿就到。
彩雀虽说也习惯了,但还是不喜欢自家小姐被这样的婆婆待。
每日辰时必须前去请安,若是范婆来找,便又要提前去,最好是立马就去,去了之后听一番训导,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这个看起来话少又平和的婆婆,没想到能训导她那么长时间。
想到这,楚若钰竟觉得上辈子还算好点,起码是没有婆婆,更不用每日请安,没有多少规矩约束着,好像松散些。
一进门,便见到郑汀云坐在上面,只管自己饮茶,见到楚若钰拜过之后,才连忙笑着让她坐。
那一双凤眼微弯,即便是面相看着和善,但总是有几分精明刻在里面。
钰儿与淮儿成婚已久,看着夫妻和善,我这个当婆婆的,甚是欣慰。
又是这一番说辞,楚若钰即便是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听着,甚至必须得听进去。要不然又少不了这个面善婆婆的耳提面命。
淮儿虽不是我亲生,但我养他至今,胜似亲生。我是君家的媳妇,他是君家的儿子,我自然时时刻刻想着君家,想着淮儿。
楚若钰今日穿得清素明朗,与照进来的阳光相和,看着清丽,不着尘埃。
郑汀云倒是显得有些雍容华贵了,浑身上下织金的衣衫,头上还戴着不少配饰,这要是在楚府,可是楚若钰到节日的时候才能看到的。
这个婆婆倒是每天穿得都像是在过节。
淮儿如今在大内为官,有殿下看重,仕途顺遂,立业已成,有了你,成家也已成了。
楚若钰仔细听她说。
只是如今苏儿年龄还小,楠儿为女,我院子里的这两个我都怕照顾不及,恐担不起家事,只能多多依靠钰儿你了。
她口中的苏儿是君府上的小儿子,上去不过两岁多。
楚若钰自然应和着,夫君白日操劳,儿媳定然是多照顾的,不让夫君劳累。家中之事,母亲只管安排给儿媳,儿媳是君府上的人,自该多为母亲分忧。
听到这话,郑汀云面色微动,只是柔和一笑,我是相信你的。只是,社稷之上,后嗣为大,国尚且如此,家中又何不遵循?淮儿也老大不小了,你们成婚近两月,可有什么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楚若钰却已经听明白了。
只见郑汀云用帕子捂了捂嘴,凤眼微抬,笑道:你说我这张嘴啊,这本不该我来操心。但是淮儿没有生母,什么都落在我的头上了,老爷公事繁忙,我怎么能不操心呐!
这婆婆的脸色真像是一个亲生母亲,对儿子关心至极,也像一个苦口婆心的婆婆,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家媳妇。
楚若钰心中一顿,一时竟不知该这么说,她与君淮从未同房过,这该怎么说出口?
到了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如今夫君事业上升,儿媳怎么能把他的时间分摊在自己身上?
郑汀云这才微微动了神色,连忙道:也是,不能操之过急。
楚若钰稍稍松了口气,却又听那边说:也不能毫无作为、不放在心上。
待了许久,楚若钰才出了太极苑。
平时一两个时辰过去,她也不会觉得如此煎熬。
郑汀云跟她说了不少养孩子的事,她只是听听,毕竟这婆婆自己养了好几个孩子。但楚若钰却是前世今生都从未养过孩子的。
郑汀云跟她说了之后,她不免难以插嘴,只能静静听着,说的她自己也有些空虚,或者说是愧疚。
不知道这种愧疚感来自何处,或许是对家族的愧疚,或许是对自己的。
到了长清苑,边听见叽叽喳喳的声音,本以为是鸟雀的叫声,仔细一听,却像是奴婢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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