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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迎脸上的笑意散了几分,他不知道这些传言是怎么来的,一大半估计是凌琅演的。帝王之恩向来容易施舍,他只要在朝堂上说两句悼念之语,史书上就能把他写成痴情帝王。

传言终究是传言,旁人不知,我们这些在朝为官的人却知道些许内幕。那谢相迎只做了几日的皇后,分明,分明就是陛下诱敌的棋子。汪海东的眸子暗了暗,接着道,陛下待棋子向来如此,看着情深义重,实则冷情的很,想那太傅谢尹最后也是死的不明不白。眼下这位相迎皇后,结局也可见一斑。你这名字与他如此相像,我怕

你怕我被陛下选中,再成为棋子么?谢相迎问了一句。

汪海东点了点头,凌琅的后宫没几个人,张念汝,莲生,谢相迎,全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又都是药罐子。谢相逢这样的名字,又是这样的好样貌,若被凌琅知道了,召进宫里做那皇后的替身,正坐实了他痴情帝王的名头。

我知晓了,往后会小心些。

他这回就是老死在椒兰郡,也绝不会再去盛京。

汪海东又看了他一眼道:眼下都察院的人要来我府上留些日子,你还是不要过来做事了,先回家去。等过了这阵子,我再给你安排。

多谢汪兄。

不必汪海东言说,他也知这段日子是不能来郡守府了。这凌琅瞒着身份过来,想来在椒兰郡也要住些时日,往后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两人在屋内又说了些话,晚间汪海东派了马车将谢相迎往回送。

风雪夜街上人少,马车走在街上,本来畅通无阻,蓦地车身一颠停了下来。

发声何事了?谢相迎问了一句。

驾车的小厮看了许久,才道:回先生的话,迎面过来的也不知是谁家的马车,直奔着咱们过来,把车撞坏了。

撞上了。

谢相迎掀了帘子,只见眼前停下一辆颇为阔气的马车。那车上的小厮歪着身子,周身一股子酒味。

你们是怎么驾车的,敢撞我们公子的车!

那小厮说话颇为豪横,估摸着这马车中的人身份不一般。

这,这

谢相迎这边的人有口难言,按理郡守府上的人不该如此任人欺凌才是。

正对峙着,对面那马车的帘子也被掀开。

厚重锦衣下,是张颇为年强俊朗的脸,谢相迎认得他,这人好像是当年连连赢马球的李三公子,李沐风。

李沐风本来打算让这小厮得饶人处且饶人,刚一掀开帘子,即刻愣住了。

三哥,三哥你快看,是那缠着你的醉鬼!

这一声三哥,叫谢相迎下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这李沐风在家排行老三,这椒兰郡派行老三的,不只剩下那成王家的凌清河了么。

谢相迎正要放下帘子,那被唤做三哥的人走了出来。少年一身宝蓝色的锦衣,凌厉又漂亮的眸子在看到谢相迎后眯了一眯。

是凌清河,这人眉眼中与凌琅有个六七分像,一看就是姓凌的。

谢相迎正欲往马车中去,凌清河却开了口。

我说怎么这么干脆地递了辞呈,原来是攀上椒兰郡守了。

凌清河落在谢相迎披风上的目光冷了一冷,汪海东这人过的节俭,冬日里没几件新衣,这墨绿色带竹叶的披风一看就是他的。

郡守府上的小厮见是凌清河,忙走下来连连赔不是:三公子海涵,风雪夜里路难行,都怪奴才没眼睛。

下人有错是主子的不是,叫他下来,亲自赔礼道歉。凌清河道了一声,大有谢相迎不下马车,就不放过他们的打算。

谢相迎听了这么几句话,也知道凌清河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天高皇帝远,养出这么个小霸王也不是怪事。

谢相迎起身下了马车,那马车有些高,落在地上时小厮很有眼色地托了一托谢相迎的手。

凌清河见状,眸中露出一丝嫌恶:这是攀上别人了,人也变得娇气了。那汪海东倒是不会怜香惜玉,睡了你,还要趁夜送回去,这是怕坏了自己清廉的名声么。

那小厮听得心下难受,谢相迎却不曾动怒。这姓凌的不会说话,他也不是一日两日才知道。

谢相迎将小厮挡在身后,道:我与汪大人是故交,今日来府上不过是拜访,

有什么拜访是要拜访到深更半夜的么?

凌清河原是不打算理会谢相逢的,但这人是从他府上出来的,如今去别的府上卖身子,实在让人恶心。

我何时拜访,与公子没什么相干。听闻都察院派人到椒兰郡寻访,公子深夜纵容醉酒的小厮撞上汪大人的马车,若是穿到慕轻州慕大人耳中,不知会不会被兴盛阁里的那位知道。

谢相迎这一番话,叫凌清河身上的酒劲儿散了不少。他确实得罪不起慕轻州,那小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在成王府放个屁都能被知道,今夜若是闹起来,一准儿得找他老子的事儿。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威胁我。

凌清河咬牙道了一句,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谢相迎定定站着,恭恭敬敬行了礼道:山水有相逢,在下谢相逢。家中尚有亲人等待,三公子若是无事,在下便先走一步了。

他说罢,托着身侧的小厮蹋上了马车。

那小厮十分敷衍地拱了拱手,驾车离去了。

凌清河一人站在寒夜冷风里,蹙着眉头生闷气。

他算是什么东西,贴上了汪海东,就敢来威胁我!

三哥。李沐风见凌清河怒上心头,劝慰道,一个肖想过你的醉鬼罢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且让他得意几天,过几日慕轻州走了,还不由着你收拾。

凌清河看着夜色中消失不见的马车,突然道:他凭什么扭头就去汪海东那儿!

三哥?

李沐风愣了片刻,突然不明白凌清河是为什么生气了。

.

谢相迎这一夜睡得不踏实,白日里见过凌琅,夜里又与人起了争执,第二日干脆没能起来。

谢樱去叫谢相迎起床的时候,一连叫了好几声人都没动静。

小家伙急得厉害,忙去柴房叫了林霜。林霜探了探谢相迎的额头,即刻从枕下的匣子里取了钱袋去找郎中。

谢樱看着谢相迎过昏迷不醒,用帕子沾了凉水往谢相迎额头上放。

等了好些时候,林霜才把郎中带回来。

那郎中虽是一幅少年人的面庞,行事却十足老练。

人放下药箱子给谢相迎把了脉,又扒开衣裳各处看了看,即刻给谢相迎灌了备好的药汤,又在穴位上施了针。

几刻钟的功夫,谢相迎额头和身上便出了曾薄汗。

郎中给他喂了些水,人才醒过来。

谢相迎一睁眼,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凤池

谢相迎唤了一声,齐凤池的眸光当即滞住。

哥哥,你醒了!

谢樱扑到榻边,这才将谢相迎的注意力转移了去。

谢相迎抬手摸了摸谢樱的脑袋,道:乖,我没事了,去告诉娘亲一声不要让她担心。

好。

谢樱说罢,即刻往院中去。

待人走后谢相迎才抬眸去看齐凤池。

齐凤池眸中有闪躲之意,直到谢相迎开了口。

凤池,我是相迎。

谢相迎?

齐凤池有些难以置信,但这地方应该没有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才对。

怎么会你不是死了?

很幸运,又活了过来。谢相迎眸中没有笑意,只有浓重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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