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瑜正欲抬手,脚下的地面却在这时颤动起来。
整个神界号称距离幽冥天最近的地方上空罡风呼啸,神墓山倏地崩裂,股股阴冷潮湿的腥气自地底腾升蔓延。
师瑜骤然回头,正对上一双猩红的双眼。
鬼怪下半身还在悬在龟裂的地下,忽然一翻身从底下往上跃,足足七八米高的庞大身躯完全暴露在空气里,掀起的石块如暴雨般砸落下来,面色青白发黑,獠牙外凸,随着吐息上下起伏。
【???】
【鬼神??!】
【传说中神域上面的那只??】
【这玩意儿为什么会出现在神界?!】
【我记得神墓是在幽冥天接壤吧?不是号称里幽冥最近的地方吗?】
【而且神域没出现之前,好像咱们幽冥天外也还没诞生出这只鬼神??】
【草,我觉得我可能猜到为什么神域APP只对咱们幽冥开直播了】
怪物听令于现任主神,应召才现身,骤然扬起鬼爪,猛地拍下!
师瑜腰身弯折,整个人如紧绷后释放的弓弦在那一刻由碑石跃至半空,而脚下原本站立的地方却被那怪物一掌砸出个直径巨大的陷坑,扬尘冲天而起。
一口鬼气骤然呛进他的肺腑,阴冷渗入骨髓,撕咬着血肉,喉咙里咸涩翻涌。
师瑜咽下喉间的血腥气,在地动山摇间回过头,原本倒在地上的扶央已经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怪物大步一跨,巨爪再度拍下!
师瑜不闪不避,直面铺天盖地的阴影,忽然动了动唇,念出一个字来:停。
霎时树静风止,草木凝固在原处,倾覆的山石倒错般悬于半空,而怪物惊天动地的嘶吼在至高之处戛然而止。
漆黑的巨爪恰好停在他额上半尺的距离,便如被天地桎梏囚困着定格,猩红眼珠直直地盯着他,却半晌也不曾翕动一下。
【????】
【我卡了?】
【woc世界暂停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师瑜睫毛垂着,袖口忽地滑下一根木簪。
他对上猩红却一动不动的眸子,往前时距离每减小寸许,手中的木簪便伸长一分,直到停在怪物面前只有三四米的距离。
怪物口中发出刺耳焦躁的嘶鸣,挣扎着试图从禁锢中解脱出来。
师瑜指尖扣着棕褐色的胡桃木杆,忽然抬手,木质的尖端对准那怪物的头颅时,将手上的发簪掷了出去。
簪子脱手便作惊鸿掠影,划过的空间几乎震出湮灭的幽黑色。
轰然一声巨响,簪子径直穿透了怪物的身体。磅礴的伟力在怪物体内奔腾着,由内往外寸寸撕碎躯壳,而将怪物的身体碾作一把迷眼的乱尘,四散着落在凹陷的地面,在罡风里变成一片狼藉。
师瑜弯腰捡起簪子,翻身跃下山头。
元祭只看见对方的身影逐渐走近,缓步停在他面前,裤子上沾了不知从哪蹭到的淤泥和血污,松紧带收在脚踝上。
师瑜垂眸在他头顶画了几笔,指尖一弹符文。
元祭恢复了起身了力气,便看见他后退,下意识去抓他:您去哪?
师瑜没答,掌中的发簪悬空,簪子骤然在空中划开道足有一人高的狭缝。
裂缝陡然扩大。
师瑜微一用力,轻而易举便挣开他,转头跨入空间裂缝里。
元祭睁大眼,猛地往前扑去,可还是没能抓住对方抽离的手。
空间裂缝在他眼前闭合了。
通道另一端连接的正是神殿。
殿周设有阵法,师瑜如今的神力仅仅来源于在神墓中吸收的那块还不到三寸宽的碎片,再要往前便只能走进去。
秦戒守在主殿最后方的石室前,瞧见来人后一愣:大人?
扶央却压根没看他,只身继续往前,直接推开了石室的门。
楼梯蜿蜒往下,底层漂浮着满室的光球,由先天神祗体内取出后凝练而成的神力璀璨至极,纯粹得剔透。
石室本是他在浮邺殿里曾经用来抽取主事神神力的地方,后来师瑜被他囚在天牢的那段时间,他便连阵法带工具全搬到了主神殿里。
曾经的他想要抽取主事神神力需要谨言慎行,需要步步为营,每分每秒都要警惕被发现被揭穿,还要费时费力将抽取出来的神力炼化至足以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而现在他成了主神,单单力量就不可同日而语。体内那半块主神神格给了他抬抬手便能翻云覆雨的力量,他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人的神力剥离化为己用。
他之前就是在这里吸收被他关在地牢取血的那群主事神的力量,偏偏突然感受到师瑜的位置才离开去了神墓,也是想第一时间在对方神力复苏以前便直接杀死对方。
强行以凡人身吸收神格,对方的死已成定局,可他担心自己会因此殒命。
对方不会放过他的。
他们体内的神格本出同源,无论藏匿到哪里他都会被对方找出来。
他就只需要等。
只要等到师瑜生机彻底消散的那刻
只要对方死了
他就是唯一的主神。
扶央摘了面具,抓住空中一颗光球,直接嚼碎咽了下去。
※
师瑜走进主神殿。
秦戒第二次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只以为是扶央出来了,下意识回过头去看,来人的面容清晰地映入他眼帘。
他没见过当年主神的真容,可他却在系统里见过师瑜的脸。
秦戒的手蓦然一抖,灵石掉在地上。
师瑜听到灵石咕噜噜滚动的声音,循声朝他看了一眼。
那目光竟然是平淡甚至陌生的。
秦戒一怔,可还不等他觉出什么滋味,对方继续往前,手搭上石室的把手。
师瑜没能推开石门,将手覆在门扉上,掌心的神力开始凝聚。
石块从中间碎裂,哗啦啦滚落。
师瑜沿着楼梯往下,看见里面的神祗恰好吞下最后一颗神力光球。
扶央背对着他,浑身都沐浴在汹涌的神力中,直到重新戴好假面方才转过头,仰视着停在台阶上的人,掌中凝聚成长剑,直指他的命门:你当年就败给了我,再来一次结果也一样。
师瑜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眼前忽地掀起风来。
长剑的锋刃抵在他的颈上,溢散的神力顺着剑锋的方向,轻易割破了人类熨烫的皮肤。
师瑜停下脚步。
他没再往前,可颈上细细的血线却还在扩大,殷红血珠滴滴淌落,迅速洇湿衣襟。
你杀不了我。
扶央嗤笑:这和你就要死了冲突吗?
两人现在的力量强度基本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要一方有意识抵挡,另一方就不可能真正成功取对方性命。
扶央握着剑又逼近了寸许:神界我自会管好,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死得干净点。
师瑜说:天道说过主神不可妄自奴役世人,你现在已经犯戒了。
扶央一点点收紧手,面具下的眼如淬寒冰:持论公允,守正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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