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家听见了自己恍若擂鼓的心跳,嗓音嘶哑:你不敢
白既唯忽然笑了一下,食指搭上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瞬间拉近至极点,连人的鼓膜似乎都要跟着破裂。
那玩家停止了发抖,瞳孔空洞。
白既唯移开紧贴着对方的枪口:都敢来破坏通道,结果就这点胆子?
那玩家方才缓慢地回了神,耳朵因为巨大的声响淌出血来,看见他时如若看地狱修罗。
白既唯没再管他,站起身:都看够了?
围观的玩家们一个激灵,一窝蜂跑回去继续守在光圈周围。
白既唯划开手环,拨了个通话:宋稚慈。
一共五十三个光圈?确定都是那天他走过的地方?
既然是他画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好好守着就行了。
※
暴烈至极的光芒里,忽然传来啪嗒一声响。
元祭倏地抬了头。
明明周围正狂风四起,房屋坍塌,器具砸落,这样一道声响无论如何都应该淹没在轰鸣里,可他就是听到了。
师瑜手中握的石头不知何时掉在地上。
元祭心里一悸,猛地扣住了对方的右手。
对方的衣襟随着风猎猎作响,他掌心下的腕骨凸起,清隽而伶仃,脉里汩汩的骨血随着他的心脏慌乱地跳动。
他下意识想要捧起对方的脸,可才触碰到下巴时便已经感受到一片温热,瞬间满目心神都打翻了仓皇,可无论他如何努力去握,也挡不住指缝里的污血往外渗透:你你怎么了?
没事。师瑜用手背掩了下唇角的血,又咳了两声,这片世界的本源力量是我的神格,若不将其收回来,你我都走不出去。
空气中涌来的力量只一瞬便撑碎了他强撑着的凡尘躯壳,随着魂魄里高涨了神灵气息溢散的却是一去便再不能复返的生机。
元祭终于在这一瞬间恍然了那堆神格碎片始终不愿入其主身体的原因,因为已经被剥去了神灵身份的人没资格怀揣至宝,彻底融合的那刻就意味着对方生命的逝去。
神格碎片是有灵性的灵物,也从来都不是抗拒回到往昔的主人体内,它抗拒的只是回去以后会造成的结果。
师瑜会死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却到现在才想明白。
师瑜用了点力挣开对方的桎梏,行至前方蹲下,重新碰到了地上纹路遍布的石头。
周围的狂风仍在呼啸,石块陡然从正中间碎裂,撕被劈砍成两半,被吸引着过来又被囚困其中的神格碎片如惊鸿飞跃至半空,光华静静流转。
元祭站在他身后,心里蓦然涌起强烈的惊惶,下意识去抓他的衣角。
师瑜朝半空中的碎片伸了手:回来。
碎片静了半秒,降落下来,眨眼没入他的身体。
师瑜有那么一刻几乎要没了站着的力气,阖眼时后退一步,肩膀便落入旁人的掌心里。
他重新稳住身形才回头:怎么了?
元祭全身的神经都被拉扯得生疼,喉间酸涩得厉害,一句为什么在唇齿间咬了半晌也没能问出来。
你之前不是一直对拿回神力之事毫无所求吗?
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想吸收碎片了?
就为了逃离这方小位面吗?
可你知不知道,你要想以凡人之躯与神格碎片相融,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师瑜视野中的黑雾越来越浓,脚下虚浮地走了两步,体内骤然腾升的力量却化万千刀光剑影,将这方世界割裂成碎片。
他在晃眼的斜阳和迷乱的狂风里抬起头,看着画上去一般的田埂和山头被撕裂,位面本源化作金光疯涌而来,几乎将他的人都淹没在破碎的光斑里。
世界都像是在那一瞬跟着静了下来,几秒钟后,才有系统音响了起来:
【游戏已完成,存活玩家统计中】
【数据统计完毕,即将脱离副本世界,请稍后】
回到神墓于元祭而言仅仅只有一瞬。
空气中弥漫着星星点点的萤火,神格碎片潮水般涌入人体,溅出的几滴便做了现成的引路石,穿过千万公里的距离勾动着如今正存于他人魂魄中的另外一半神格。
扶央骤然起身,眨眼便闪身至宫殿外。
第209章神墓燃烧
【???】
【这估计是我这辈子看过从开始到结束最快的一场游戏了】
【等等,这不是玩家空间吧?】
【草!这是神界啊!!】
【师美人?卧槽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流那么多血???】
扶央从感应到赶至也不过刹那间的事。
短到元祭才刚刚从那片神域位面中脱离出来,刚刚蹲下身去探地上那人脉象,空气依然被踏碎扭曲。
他骤然起身,手中的镰刀毫不犹豫地挥了出去。
金属锵然撞上阻碍,而后猛地被击飞,刀刃深深地插进地面,长柄持杆上甚至在那一刹那多了足足七八道裂纹。
【这个打扮??】
【主神?!!】
【这他妈是叛徒!!!!!!】
扶央站在山坡上往下眺望:原来是你把他带走的?
不是。
因为他感应到的时候师瑜已经在这里了,会来此处显然是对方自己主观造成的。
元祭没有回答,拔过脚边的黑色弯镰一跃而上。
刀尖即将砍下时,对方却拍出一掌,直接将他击得倒飞至数十米外,口鼻都喷出血沫,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主神的力量比之主事神强了太多。
他还想再起身,扶央却连看也未再看他一眼,瞬息间身形便已至长阶之下。
挥臂,落拳。
那一秒的画面在所有注视于此的生灵视网膜上落了影,覆着银色假面的神祗定了夺命的判决,而地上的人类被缠在荆棘丛里,降下死劫的攻击如长虹贯日,距离地面仅有咫尺。
【?!!】
【不要!!!】
漫天的扬尘被狂风卷散,元祭的身形忽然僵在原地。
掺在风尘里的气息太熟悉,随着十数年生死相逢的记忆化作重锤,击得人灵魂都战栗,几乎要落下泪来。
墓群中央的两□□掌相交,像是帧被剪辑定格的影片,下一刻挡的那人骤然扣住上方敌手的腕。
师瑜伸出右手,溢出的力量瞬间凝实,如出鞘之剑,料峭轰然直射对方的心口。
扶央被他桎梏在原地,抬手去挡。
双方相撞的神力化作滚滚气浪四散蔓延,劈开了地面的裂土,冲垮了盘虬的槐木,漆黑棘刺被掀得泼洒,寒气顷刻在周围的石碑覆上霜花。
扶央的后背砸进地面里,手掌抵着地面翻身,胸口剧烈喘息。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对方的身体,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即便我不来,你也一样要死了。
对方身上的生机如卸闸的潮水往外溃散,每一秒的逝去都将余下生命再多剜下一分,元祭看得出来,他自然也看得出来。
师瑜仿佛没听到,踩着倒塌的石碑走到他面前,掌心又凝聚出一道神光。
扶央从地上翻身跳起,迅速后撤,神光却如破竹的利刃轰然射来,他的防御顷刻被撕破,整个后背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