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这药有用。
苟糖已经扶正眼镜坐起,麦叮咚眼巴巴看着陆世延,等待身体上的改变。
没效果啊。
心里暗叹气,装吧。
防止露馅,麦叮咚干脆懒洋洋躺进沙发微微阖眼。
等瞧到陆时延重重松了口气,他知道药效该到了,这才揉揉眼睛,迷茫坐起嘟囔道:我这是在哪里。
你来结算工资。陆世延顿时松开眉心,不小心在这睡着了。
这样。
跟我来吧,我送你回去。
麦叮咚小步跟在他后面,尽力演的像一些。
他掀开眼皮,黑亮亮的眼眸悄悄滑向一侧,正好撞入苟糖似笑非笑的揶揄注视里。
完蛋。
苟糖拍拍褶皱的衣领,糖丸而已,我怎么会随身带天地宝药呢。
你说是吧,陆世延?
陆世延面如土色,狗贼。
麦叮咚手痒,也想抽人。
报酬不需要了,你找别人做丐帮帮主吧。麦叮咚气得不轻,灵巧躲过捉他的手,对着苟糖龇牙示威,警告对方别过来。
没被消除记忆,这些人不会放他离开的。
可他不想奉陪了。
穿着一套工作服奔波两日,被枪口追,被怪人盯。滚下山坡时候浑身钝痛,还一夜未眠,尽量把车开的平稳,就怕惊醒后座的陆世延和时巫。
眯了寥寥几分钟就被带来审问,又被像个猴般戏耍。
不像家里的讹兽,他嘴巴超级严实,既然这些人不想让事情被人知晓,那就认真给他说清楚,他发誓不就好了吗!
需要试探欺骗一茬接一茬的吗!
委屈,委屈的要命。
鼻子好酸。
昨天一直好脾气示人的外勤员一甩脖子,声儿黏黏糊糊地喊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咱们到此为止!
哐当一下门被推开,一溜烟就没了人影,光剩下一滴亮晶晶的液体在地板上。
也不知道是没擒住的眼泪还是什么。
陆世延恍然回神,急忙去追,独留下笑意盎然的苟糖驻足在原地。
麦叮咚是被讹兽接回家的。
阿婆以前就爱念叨他是个水坝,坚固时候嬉皮笑脸懒懒散散,坝一崩开眼泪就能集了第二天浇水去。
泪眼朦胧的瞧不见东西,麦叮咚随手扶着身边的东西哭,结果扶的是个手抓饼餐车。
那婶婶见那大高个一面抠住她的鸡蛋盒子不松手,一面咬着下嘴唇不出声默默流泪,好气又好笑,歇摊陪了半天才让人好些。
最终年轻人擦干净脸打个电话,一辆电瓶车停在餐车前。
大婶疑惑道:这年头已经有无人驾驶电瓶车了?
无什么人?小爷在这。一个脑袋费劲抬起来,看着竟是个小孩。
快点上来,干什么呢?小孩恶狠狠催促麦叮咚,小胳膊拍拍后座,马上又被抓到罚款,快点!
麦叮咚爬上车,无人电瓶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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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麦叮咚接过讹兽丢来的冰镇可乐,把它搁在眼睛上冰敷。
你这叫没事。讹兽咬牙切齿。
人类也有骗人精。
讹兽乐极,又不是只有我是骗人精。
丝丝冰凉让麦叮咚冷静下来。
忽然,他从沙发跳起,气势汹汹地冲到阳台拖出一个箱子。
你干啥去?
箱子外层结了一层冰霜,揭开盖子,里面躺着十来瓶可乐,而底层的黑色流动液体不断散发着凉气。
我要把它烧了,见了心烦。
让他想起被陆世延喊做炸鬼的怪人们。
发什么疯啊?前天还不是喜欢这玩意吗?讹兽大惑不解,下次可不一定能在冰箱里捡到这宝贝。
咔擦一声。
打火机点燃了黑色液体。
我看它不爽。
第4章我爱土豆
与附体周身的浓黑雾气不同,这液体流动性很强,凑近细看能分辨出其中细细密密簇拥的五角晶体。
通体漆黑,光照无底,用刀刃也难以切割分离。
几天前在冰箱角落冷不丁发现这玩意,虽说怪异,但摸着寒凉,麦叮咚干脆拿他冰镇可乐。
可在山林中的经历让他莫名觉得怪人和液体有些相似。
一个没礼貌闯入别人冰箱,一个没礼貌一言不发盯着他看。
烧了算了。
无色火焰虚浮在液体表面,冰冷的火舌下液体不断紧缩变小,最终在麦叮咚期待的注视中彻底消失。
呼
舒服了。
小孩子的细胳膊撑在麦叮咚的肩膀,压得对方嘶嘶叫疼,快点说说,在外面遇到什么好玩的了?
忘了。麦叮咚抖开背上的人,轻描淡写敷衍道:跑荒山野岭摔跤了,浑身疼。
那你哭什么?讹兽抱住麦叮咚抬起想走的大腿。
摔跤了呗。
哟。讹兽危险地眯起眼,忽然张嘴就咬在面前的大腿肉上,毫不留情啮咬一下。
麦叮咚硬是忍痛不出声,皱着鼻子把小朋友踢一边儿去。
这你不哭了。来回磨磨牙,讹兽恨恨地亮出大门牙,小爷帮你去咬死他!
先帮我把土豆皮咬了才是真的。
讹兽顺着麦叮咚的手指看去,厨房水池里还躺着几个没削皮的土豆。
他一乐,对着刚阖上的浴室门挑衅笑道:我用牙削了你可别不吃!
一大一小两日未见只忙着斗嘴,完全没瞧见阳台上方的怪景:
肉眼难以分辨的晶体逸散在半空,像是磁石般互相吸引汇聚,又骤然弹开。
在屋里人说话时晶体的流动会停止,仿佛礼貌地聆听。
随着氤氲水汽将毛玻璃染的浓白,星星点点的晶体恢复流动,银河般一点一点铺向浴室,最终顺着门缝钻入内部。
雾气随热水升腾向上,在顶上汇聚滴落。
麦叮咚随手将花洒搭在浴缸边缘,玉石般白净的十指穿过发丝,将滴水的头发拢到额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还真破了。他单手撑墙,扭头细细检查后背。
大大小小的淤青在白皙的肌肤上刺目,又带着禁忌的怪异美感。
不谈两日的疲累,这次帮忙做外勤员其实有些收获。
接触了从未碰见的事物,也了解除去他与讹兽,世界上还存在人类以外的意识体。
而那怨气
麦叮咚往身上打些沐浴露,垂眼有些无精打采。
不用怀疑,阿婆那些年治疗的病人也是染了所谓的怨气。
只是当他也接触到怨气时候,却已经永远抓不住阿婆。
唉。麦叮咚微不可察地偷偷叹气让讹兽听去又得嚷嚷出门杀人护短。
他再次拿起花洒,水流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下坠。
此时,被水汽泡的温暖的黑色物体渐渐在脚趾上凝聚。
它逆着水流缓缓向上、向上,逡巡般时不时停下,最终停在对方腿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