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们有规律地排列,渐渐显出个黑色的牙印,随后冷不丁咬了一下。
就像讹兽咬的那样。
只是因为部位敏感多了暧昧。
下一秒,黑色物体被麦叮咚哎呦一声吓到,墨汁般迅速扩散在水雾之中,匆匆散去。
并未消失,而是安静躲藏在角落的一滴液体里。
麦叮咚脸颊染红,警觉地息声环视四周,发现无事才垂首揪住那块怪怪地方的肉。
怪事真多。
青年的嗓音十分干净,此刻尾音带些颤,在潮湿朦胧的空间内回荡。
角落的黑色水滴微微摇晃四下。
仿佛
在认真逐字逐句学习普通话。
洗漱完毕,麦叮咚换上干净衣物坐到桌前,饥肠辘辘的人瞧见一桌子热菜心里熨帖,他眯眼调侃讹兽道:怎么说,土豆能吃吗?
小爷啃的怎么不能吃。讹兽一跃蹲坐在椅子上,给麦叮咚递去筷子。
我爱土豆。麦叮咚一口塞下。
浴室之中。
水滴晃动两下,不断变浅、变淡,最终消失在原地。
那人类味道挺浓的挎包里面,冷不丁冒出个黑色的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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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叮咚运气一向很好,打工除外。
阿婆去世后他辗转过数个城市,各种生意都做过。
养木木繁茂,弄花花绽放,所以开过花店,可惜因为懒得与地痞流氓打点关系歇业关门;长得出众又气质温和,孩童都乐于接近他,所以做过幼儿教书哥哥,遗憾性子佛系随缘,最终黯然退出职场。
要说做的最顺手的活,还是在阿婆镇上卖烧饼。
于是麦叮咚干脆不再折腾,凭兴趣开了个自己的古书店。
偶尔接些周末文艺集市活动,又认识许多口味相投的朋友,不缺钱,也能品味日子。
只是今天
戴墨镜的壮硕男子端本书,背靠书架装模作样地品读。
藤编躺椅上的毛衣年轻人挑挑眉,咬牙切齿地扭身,啪嗒一下把书盖在脸上,彻底将自己藏在柜台里侧。
又!来!了!
这是陆世延连着来的第四天。
麦叮咚早就摸透这些人的行为准则:除怨师也是公民,不能招惹警察。
先不论他们除怨师是否真的有精准给他消除记忆的天才地宝,就算有,他们也不能光天化日下给他捆走威逼利诱,更不能在监控下给他下药。
见陆世延这模样,显然更大的问题是没药给他消除记忆。
麦叮咚恨得牙痒痒。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大鹅!麦叮咚丢开书半起身,对远处喊道。
别叫我大鹅!正在整理书架的小孩怒气冲天,龇起牙就昂首阔步朝麦叮咚跑过去,你再叫!你再叫!
大鹅。
青年四肢修长,此刻却蜷在躺椅上摆出冷宫怨妇的姿势,他慢慢抬头,眼眶竟是微红,大鹅。
讹兽目瞪口呆,随后手忙脚乱道:怎么了你。
我不想看到他。潋滟水光闪在眼角,一副委屈脆弱的模样。,他书拿反了,一点都不尊重这些书,我不高兴。
讹兽头刷地转过去。
在书店戴墨镜,可不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不是偷书贼也是猥琐搭讪男!
他抬起腿在地上蓄力擦了两下,然后小马驹一样飞一般冲过去,你出去!
原本安安静静的古书店乱作一团。
始作俑者安心躺回去,枕着胳膊这才安心入睡。
梦里有个巴掌的黑色土豆横在马路中间,然后对茫然的麦叮咚穷追不舍,一边弹跳一边咬他腿、扯他衣服。
甩也甩不掉。
别!
麦叮咚惊呼梦醒,盘坐着大声喘气。
夜深后书店内只有寥寥几人。
灯光昏黄,他扭头寻找讹兽的身影,旋即嗓子被掐住般停止呼吸
一个黑色的土豆躺在讹兽手里。
小孩颠颠土豆,嫌弃地问道:你荒郊野岭上山挖土豆去了?所以支支吾吾才不肯告诉我?
不是麦叮咚一骨碌爬起接过土豆,麻溜去图书管理员工作间取了个打火机。
火焰无情燃起。
这颜色他太熟悉了。
和冰箱里那玩意儿是同根生。
照以前他早因为这新鲜事物呼吸急促,可近日烦心事多的他头疼,只想把这些东西全赶出自己的生活。
讹兽推开门,将手上刚拿到的信封递给麦叮咚。
等会烧,看看这个。
白色信封沿边烫金,纹理古朴。
谁送的?黑土豆消失不见,麦叮咚甩甩手接过信件。
里面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没有落款,只有寥寥数字:
异象频出,怨气四溢。
积善余庆,崇恶日隐。
桃花村中凶鬼作乱,生死颠倒,恐有化虚为实之势。
望尽早前往观其始终。
讹兽踮起脚读完,皱眉答说:不知道,收拾书的时候突然发现的。
看看监控。手指摩挲纸张边缘,麦叮咚抿起嘴唇,心神不定地坐下。
异象频出,怨气四溢。
这是阿婆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也是她唯一认真解释为什么抽打病人的一句话。
写信的人知道些什么。
桃花村麦叮咚眯眼回忆,想起那条桃花村少女失踪的新闻。
所以这条几周都还未结案的事件,和怨气有关?
没人靠近过那里。讹兽探头进来汇报道。
他坐到麦叮咚身侧,怪了。
这人讲话怪里怪气的。讹兽在麦叮咚眼前挥手,你想什么呢?
麦叮咚撇撇嘴,侧首看向扎个小辫的男孩,踌躇是不是该把事情告诉他。
那天回家不说,是怕这最爱刨根究底的小子对怨气感兴趣,冲动行事惹出点麻烦。
可这信
直接宣布他躲没用,事情总能自己找上门来。
黑土豆,桃花村,凶鬼作乱。
阿婆又或许会与除怨师有些联系。
破碎的线索让他试图理清,又难以简单找出答案。
唯一的选择就是顺其自然。
沉默一阵,麦叮咚捏捏眉心重重吐出口气。
回家。他长腿一迈,陡然站起。
讹兽疑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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