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就如他所言,魏国公世子这个名头带给他的已经是无数人一生难以企及的地位,即使他冒着风险造反,能得到的也不会更多。
商清尧没有说自己信不信,只是沉静地看着他。
谢棠如继续说:陛下,您不会信这种鬼话吧?我要是想当官直接找您要就是了,何必费这个功夫瞎折腾?
那你想当什么官?商清尧问得不动声色。
我不想当官。谢棠如毫不犹豫道,每天天不亮就得去点卯上朝,未免太辛苦。
谢世子很是唏嘘。
商清尧笑了下,倘若不用你每日点卯呢?
那自然是官位越高越好。谢棠如眼都不眨就胡说八道,不然我随便见了个人还得跪下来回话,这一来二去腿都要跪废。不过我已经辞去朝廷的职务,就算陛下愿意提拔我也这个荣幸了。
你的辞呈之前是吏部尚书批的,吏部尚书被革职,他批复的那些公文还要吏部再审。
意思就是谢棠如辞职没有成功。
谢棠如装作没有听懂:既然这样,劳烦陛下您给我个批复,也省得吏部官员麻烦。
世子既然开口说了,那我自然是要给回复的。商清尧不紧不慢地说,只是世子还未告诉我,今日来太子府所谓何事?
谢棠如心道,我要说我就是来看一看你哥哥和你未来嫂嫂,你估摸着也不信。
没什么事情。谢棠如淡淡道,听说这儿有个医术不错的医女,我便想请她为我爹调养身体。我爹年纪大了身体到底不如从前,尤其是他又爱吃各种道士炼出来的补药。
既是这样,也不必多加麻烦,我命太医令去一趟魏国公府上便行了。商清尧对谢棠如的说辞不置可否,太医令照料过先帝,对丹药一道也颇有心得。
商清尧的反应有点出出乎谢世子的意料,他不动声色地将喉咙里的话吞下去,转为一个波澜不惊的好字。
希望他爹见到太医令的时候不会跳起来打死他。
毕竟先帝吃丹药是真吃,他爹吃丹药他猜大抵没有吃过半丸子。
作者有话要说:【磕头认错。这两天都在忙材料的事情,更新咕咕了,但是作者没有跑路(竭力呐喊)。】
第50章我欲照浮生10
谢棠如是见过那些道士炼丹的,许多道士都有一番奇思妙想,比如说把童子尿、处子初潮血拿来炼丹。年少无知的谢世子当时很是震惊了一把,对每日吃几瓶子丹药的先帝钦佩不已,自此之后离他爹养在府上的道士退避三舍。
虽然敬而远之,但谢棠如还是隐约知道,长期服用丹药的人身体会有一些不同,太医令好歹是皇家最高规格的御医,其中的差别没道理瞧不出一点。
要不是这个话题是他自己挑起来的,恐怕谢棠如都要怀疑商清尧是不是在猜忌魏国公府。
但帝王之心素来不可揣测。
纵使商清尧表现的再平易近人,谢棠如也不敢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脸上未曾露出端倪,谢棠如略略有些犹豫:陛下既然肯让太医令前来自然是好的,只是我爹恐怕讳疾忌医,拿着棍子把人打出去的情况也有,怕是万一唐突太医令他老人家
他的话合情合理,恰到好处戛然而止,商清尧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魏国公性情他沉吟一霎,较常人有些不同。我命太医令不提丹药之事,只说是例行诊平安脉。
话说到这个份上,谢棠如要是再拒绝,就是惹人起疑了。
于是他道:那便多谢陛下了。
商清尧:不着急言谢。世子先陪我去个地方。
他说着朝外吩咐了声,内侍唯唯应是,随后马车便缓缓穿过青石砖路,一路离了最热闹繁盛的越京中心十二坊。
挑开帘子朝外望过去,谢棠如才发现他们居然来到了越京外的一个村子。谢棠如对这儿恰恰眼熟得很因为他在这儿给人算过命。
谢世子猛地放下帘子,回头便对上商清尧似笑非笑的视线。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直身子,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陛下来这儿是要体恤民情吗?
不是。商清尧否认了,只是有桩旧事令我困惑,因而想要探寻一二罢了。
谢棠如果断闭上嘴。
陛下,世子,到了。内侍挑起帘子,恭恭敬敬道。
面前是一座茅舍,矮竹篱围成栏杆,零零散散养了几只鸡,谢棠如站在竹篱前,广袖下的手握紧,他镇定自若地微微一笑:陛下有要事,臣就不跟着进去。便在这里等陛下好了。
商清尧见此也没有勉强他,轻轻颔首,将内侍一并留下,进屋去了。
谢棠如脸色有点沉。
他方才下马车的时候瞥见茅舍窗户后的人,那是个行动蹒跚的老妇人,恰恰谢棠如也认得。
就是拜托谢棠如帮她找女儿的那位。
人死如灯灭,谢世子也没法让死掉的人复活,只能将女儿已死的事情隐去细枝末节转告给老妇而已。
他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了结先帝驾鹤仙去,吏部尚书伏法,相关之人也死的死,罚的罚,没料到在商清尧这儿居然还有一出。
与当今这位陛下相关,加上老妇人与宫中唯一有关的便是她女儿。谢棠如不用深思,都猜得到这其中必定有一段不可告人的宫廷秘闻。
多半与商清尧本人有关系。
上回商清尧语焉不详地提了句后,谢棠如私底下打听过他的身世。商清尧的生母姜华夫人,除了知道她十几年前病死,其他种种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一样。而商清尧的养母郁贵嫔难产身亡,随后商清尧便去了北境戍边。
郁贵嫔是京中一个六品官的女儿,身世乏善可陈,谜团都聚集在商清尧生母姜华夫人身上。
谢棠如的理智克制住了他的好奇心万一他要是不小心听到什么惊天秘闻,那么他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可就难说了。
谢世子脑子飞速运转,将眼下的事情迅速剥离出来一一摆在自己面前,最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手心沁出来微微的冷汗。
他再抬眼的时候,商清尧已经走出来,他面色看起来如常,步伐稳健,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谢棠如心下稍安。
只是一路上的过分沉默,还是令谢棠如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望着商清尧半藏匿在刀锋似的日光下的侧脸,忽而抿了下唇。
算了,还是不问了。
与他无关。
何况问了,也不过是多惹伤心,徒增烦恼。
回了魏国公府,谢棠如打算拿着姜华夫人的事情去问问他爹。不能问商清尧,但是问一下亲爹总不会出事。他爹好歹比他多活了二十几年,该知道点什么旧闻吧?
谢棠如心里头盘算着如何从魏国公口里套话,另一头渐霜迎面走上来,她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对谢棠如连礼都没有来得及行。
薛慈宜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