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静观其变,他更想看看为何这二人能同谋瞒着他这么久。
从檀乐这里走回凌浅的住处,须得穿过半山枫林。
这一路山石复杂,蜿蜒小道众多,最适合人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镜生长老门下的一众杂兵,是在一树遮掩月光的老枫树下动的手,此地尚算平坦宽广,足以布下一道高阶杀阵。
可惜了这番费功夫,不在御敌时用上,偏要用来同门相残。
凌浅身为太一门掌门门下大师兄,只当是检阅这些小辈布阵的能力了。
他立于阵纹中央,等到阵光亮到极致方才以剑插地,一道地裂之术,掀起尘土飞扬遮天蔽月,偏不轻易破解此阵。
果不其然,又引了另一众弟子上前补充杀阵灵力。
他双手悬于剑柄,捏诀牵引枫树枝条逐光而行,一个光明极致处,便缚住一个施法者。
不过三息,已将布置了半夜的叛门弟子一网打尽。
手腕一转,便如收网的渔夫拽着藤网,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拖行着从树上噗通坠地的五名弟子。
像这样的杀阵,百步就有一处,直到他身后拽了小鱼一大片,走到一处山石怪景处,那真正的大鱼才现身于最高的山石上。
凌浅看见小人偏要站在高处,讽刺笑道:以镜生师叔的修为,还要这样一轮一轮消耗我的灵力,看来叛门后的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啊。
你师尊就教你这样无礼跟长辈说话吗?镜生一袭青麻道袍着实算不得上乘法宝,灰白的发色和胡须,还有一脸即使在夜色中,也格外清晰的皱纹。
凌浅只观其面向,便知这人修为再无进境可言,已是穷途末路了。
他手臂倏然雷光缠绕,电流顺着枝条瞬间袭向一众叛门弟子,这些人多半只来得及张张嘴,便无声无息地全部倒下。
凌浅松开手中一丛枯枝,再抬眸瞧向师伯时,已是满眼冷漠:师尊当初好心放过你,你却不思感恩,里应外合毁我大阵,可见,叛徒该死。
好心?镜生笑得胡须都在抖,他在你面前是装得挺好心的,可转头呢,毁我灵根,废我功法,想要我生不如死,我不入魔,哪有命活。
凌浅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镜生的双眼登时现出猩红,他教你至善至美,总说你是他这个圣人的缩影,可我看来,你今日下手狠厉,才真有点他的影子。
混账!凌浅一道剑光袭向镜生。
镜生旋身避开,近到他身侧,幻影一般消失。
世上哪来的圣人,我离开太一门后,常常想,你从前小小一个就被他折磨来,辱骂去的,可不是他惯爱把人逼成魔,偏是你经折腾,活到现在,还真活成了他想象中的自己。
这人再现身已与他拉开了距离。
凌浅挥剑斩断镜生脚下的树枝。
这人一瞬又近到他身旁。
遗憾叹气的声音,环绕四周,听不出出处。
他这样的人,三月前眼见你有了七情六欲,还偏生找了个他最看不上的魔,该是有难过啊。
凌浅不再攻击,倏然闭起了眼睛,皱眉烦躁的样子,瞧起来焦虑极了。
镜生的话就在耳边,你就该与那魔修恩恩爱爱,也好让你师尊早日看清自己,他回回带着那么些高阶修士去禁地,活着回来的有几个?
修复天柱,是为飞升,他们彼此蚕食,曾信了他是真圣人的我,看过了真相,真相就是
这一声终是噎在了喉咙里。
凌浅一剑刺向虚影中的本体,冷淡说道:我想看真相,自己会去看,你说再多也乱不了我的心。
果然,那日在谢思渊的幻境里,心浮气躁,都是受了鲛人血的影响。
就算这些都是真的,就算师尊有入魔的可能,凌浅的心境都是极难动摇的。
凌浅握剑的手腾起电光,你心知技不如人,死到临头,就只想着挑拨离间,报复仇人了。
你不想知道他们是如何修复天柱的?镜生被他洞穿丹府,动弹不得。
我不必知道,凌浅手中的电光更加明亮起来,只消顺着剑刃一击,就能让这半残的人灰飞烟灭,你恨他,希望他在禁地万劫不复,可我要救他,只为他是我的师尊,无关其他。
镜生笑着吐出一口血,恨声道:他还真是教出了一个道貌岸然,不辨是非的孝顺徒弟。
你也教出了一窝不知死活,背叛师门的鼠辈。凌浅挑眉嘲讽。
他就连看着长大的檀乐和心爱的宗洲,都不会随意听信,怎么会在意眼前人搬弄是非。
可就在他要了结此人性命的时候,那被他信任的师弟,忽然就冲了出来。
大喊着:师兄小心!
凌浅回头就见一个境界不高的小弟子一支冷箭射了过来。
这样的攻击,于他而言不过挥挥手就能化解。
檀乐不会不知。
可偏生这人今夜就是这么不小心。
凌浅本意是想试探檀乐会不会私下真有联络宗洲的法子,就算担心他的安危,也至多会向宗洲求助。
哪能想到这人跟来也就罢了,此刻还将医修脆弱的身形尽然摆在敌人面前。
他不过回头一瞬收拾了暗算之人,镜生一道幻影已然近到檀乐身前。
电光火石间。
凌浅受教于掌门,早习惯先人后己,一道雷光击碎了幻影。
而镜生也在这一瞬,将一把白色粉末洒向凌浅的脸。
第28章生父存疑
师兄能看得见吗?
师兄你看看我手比的什么数?
师兄你别不说话,我知道错了。
宗洲一把推开唠唠叨叨又没用的人,手轻轻按了按凌浅的眼睛,心疼极了。
这究竟是什么毒,以他的修为,怎么可能伤到眼睛都瞎了。
檀乐匆忙爬起身,哆哆嗦嗦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看到师兄的时候,他已经处置了恶人,是怎么伤的,我真的不知道。
说不知道,自然是凌浅为了师门的体面,命令他说的。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