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庆俞面露迟疑,府上的东西都是统一采买的,大师稍等,我去请示一下侯爷!
哦,去吧。沈凡走到屋内坐下,观察着屋内的布置。
庆俞回到正堂时,谢云澜刚刚定下为沈凡编的名号,闻言稍作思索便道:去买吧,挑贵的买。
庆俞惊讶的张大了嘴,侯爷突然领了个方士回来他们这些下人就已经很震惊了,眼下侯爷对沈凡的态度则令他震惊更甚。
谢云澜其实并不是个脾气好的人,这若是寻常客人,刚上门就这样挑三拣四,谢云澜说不定已经亲自把对方轰出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应下对方的要求,还专挑贵的点心买。
侯爷对沈凡这么看重,庆俞更加不敢怠慢,小跑着出门买点心去了。
谢云澜又与韦承之和王泰吩咐了几句,随后去了书房,正如庆俞所说,他品阶虽高,任的却是一个闲职,没什么实权,自然也没什么公务,所以他也不像别人那样需要去衙署处理公务,下朝后便无所事事。
以前他会趁着空闲练一练武,不过现在他一般只会在书房写写字看看书,毕竟,他是个不能领兵需要养伤的伤患。
研墨时,有丫鬟端了药来,谢云澜随意道:放桌上罢。
丫鬟应了一声,将药碗放下便退去。
谢云澜却并不喝,随手将药倒进了屋内的花盆里。他挽着袖子,提笔在宣纸上写着字,他是武将,文采却也不差,一手字写的不像文人那般娟秀,字迹遒劲有力,隐隐还能从这一笔一划里窥见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他写的是一个慎字,这是他父亲为他取的字,他年少时轻狂不知收敛,遇到神棍骗人便在一时恼火下踹断了对方的肋骨,当街行凶目无王法,连累他父亲被参了好几本,自己也挨了结结实实一顿板子,此事后谢国栋便为他取了这个字,慎之,望他行事慎之又慎。
如今九年过去,父亲的身死,命悬一线的战场,亦或是如今暗潮汹涌的政局,一桩桩,一件件,将他外露的锋芒渐渐磨平,教他学会了表里不一,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换做以前,对一个神棍这么恭敬,还任由对方在府里挑三拣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他现在甚至并不如何生气,写字时心里想的是这个计划下一步该如何推进。
他对沈凡表现的越是恭敬,传到外人耳中,沈凡大师身份的可信度就越高,但耳闻总不如一见,还得找个机会让沈凡当众露一手才能服众
谢云澜想了几个方案,又因为一些原因否决,正思索时,庆俞又来了。
侯爷,点心买来了,大师说这回的点心还行,但是庆俞苦着脸,他又说客房的椅子太硬了,要换一个软的,帷幔的颜色他不喜欢,要换一个喜欢的,还有屋里的屏风
他一连说了好几样,听的谢云澜皱起了眉头,本来觉得沈凡此人瞧着有点傻,想来应当比较好拿捏,却没想到对方那么多事,但总归已经请回府了,消息也在往外散了,便道:都给他换了,他想要什么,你尽量满足便是,不必再问。
庆俞领命去了。
谢云澜又写了几个慎字,有些微烦闷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继续先前的思索。
临近午时,出府办事的王泰回来了,他一脸稀奇的问道:侯爷,咱们是要搬家吗?怎么都在搬东西?库房都快被搬空了!
谢云澜眉尖轻轻一颤:搬空了?
是啊。王泰道,我看他们连陛下赏的那株价值连城的紫珊瑚都往后院搬呢!
谢云澜将笔一扔,再坐不住,他和王泰一起去了后院客房。
到地方一看,谢云澜已经有点认不出这是自家的客房了,金银玉器、奇珍异宝摆了一地,四周站满了人,大半个侯府的下人都聚在这儿。
沈凡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椅子是昂贵的金漆木雕花椅,椅垫是谢云澜侯府里最贵最柔软的云锦坐垫,身边还站了四个丫鬟,一人撑伞,一人打扇,另外两人将冰好的荔枝挨个褪下硬壳,用纤纤玉指放到玉瓷小碗里供沈凡享用。
其余下人则一件一件的将库房里的珍品搬进院中给沈凡挑选,庆俞站在一边报数加介绍,整个流程犹如皇帝选妃一般。
嘴里吃着荔枝不方便说话,沈凡便用动作表示,点头就代表满意,可以留下放在屋子里,摇头就是不满意,抬走扔在院中。
他眼光不错,金银玉器,绫罗绸缎,挑的几乎都是最贵最好的,做工也要最细的,稍有瑕疵就不肯要,不到一个上午功夫,就把谢云澜的家产挑去了一半。
王泰被沈凡这讲究的阵势震住了,咋舌道:乖乖,这哪里是请了个大师回来,这是请了个公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开始造作了~
柴老师给你们盘一下沈凡凡的逻辑:
谢云澜:大师先吃些茶水糕点。
沈凡:好啊。
开始吃糕点喝茶。
庆俞:有什么事吩咐我就行。
沈凡:好啊。
开始提乱七八糟的要求。
嗯?什么公主病?不是你们让我吃点心有事吩咐的吗?
猫猫无辜.jpg
第5章
沈凡生得好看,却并不阴柔,那墨画般俊逸的眉眼很明显是个男性,但他确实比皇宫里娇生惯养的公主都要难伺候。
谢云澜不喜京中盛行的娇奢之气,他虽然出身将门,但自小没过过什么大少爷的生活,谢府上下从老将军在时便是艰苦朴素的作风,家丁只有寻常官员家的一半,许多小事都亲力亲为,府中的摆件也是简单素雅,一些陛下赏的珍贵华丽的东西则都被收在库房里。
沈凡倒好,全翻了出来,把这客房弄的金碧辉煌,乍一看谢云澜都差点以为自己到了皇宫。
以前练兵时,时常会有些权贵家的子弟入伍,这些人是为了履历镀金而来,压根没想认真当兵,一身的少爷毛病,只把军营当成了自家府宅,吆三喝四,耀武扬威。
谢云澜看这些人最是不顺眼,把对方派去干些打扫马厩清洗茅厕之类的脏累活不说,偶尔还会亲自出手以比武切磋的名义揍对方一顿。沈凡比之这些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人还只是少爷毛病,沈凡这都再上一个档次,堪比公主了。
再加上他本来的那个神棍身份,可以说连犯谢云澜两大忌讳,虽然谢云澜这些年沉稳内敛了很多,但王泰还是在此刻听到了咔哒咔哒的指关节攥紧声。
侯爷,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王泰小声的提醒了一句。这时候要是动手揍人,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谢云澜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怒意全消,面带微笑的进了院门,走到沈凡面前躬身行了一礼,问道:大师住的可还满意?
沈凡仍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起身回礼的意思,他吃着荔枝想了想,说:将就吧。
谢云澜眉毛一颤,笑容越发和蔼了:寒舍简陋,谢某招待不周,还望大师多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