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小瑾回来啦!一个满头是卷儿的中年妇女跑过来,搂着岑瑾说,你看我们小瑾长这么高了!
岑瑾刚受了惊,又被她勒得好半天才顺过口气,尬笑道,二姨。
我是几姨?又一个中年妇女蹦出来,然后是大舅二舅、二姑小姑,表哥表姐然后薛雅芬现身,哎呀你可算回来了!这孩子就知道学习,都要结婚了还去北京听课!
可不,小瑾从小就爱学习,你哥要是有你一半好学,现在也能混个编制。
编制有啥用,还是干个体吃香,像小瑾开公司
岑瑾的脑袋嗡嗡响,分不清是哪位三姑六婆说话,只能僵着一脸笑,被簇拥着往屋里走。她妈这是把全村儿老少爷们都搬来了吧,卧室打的地铺还没收,她这可是精装婚房啊!
看看我给你们弄的,带劲不?大姨站在主卧门口,指着一床通红的鸳鸯喜被。
岑瑾的眼睛都被晃绿了,大姨又拍打着被面说,咱家这床被和别的可不一样,你瞧,这俩鸳鸯都是雌的!
那不能叫鸳鸯,得叫鸯鸯!岑海涛神出鬼没地进来说。
岑瑾欲哭无泪,好好的真丝床品换成了鸯鸯被,她还得谢谢乡亲们。
思停呢?岑瑾回过神立马找老婆。
薛雅芬说,思停在娘家呢。
娘家?岑瑾跳起来,不是回江城了吧?
薛雅芬说,她们家也没个主事的人,我就做主给她租了一套婚庆别墅,假装是娘家,明儿一早咱们去接亲,你二姐在那儿帮着布置呢!
不是我们说好了岑瑾急得没词儿,又不好冲一屋子热心群众发火。
二姨笑道,这孩子,见不着媳妇着急了!
别急,明天她就是咱老岑家人了!小姑说,结婚前三天不能见面,你得信老理儿,我当年就没听,和你小姑父总干仗!
岑瑾切换待机模式,一味点头微笑,怕一切入信号直接原地爆炸。
好不容易得着个空儿,她把薛雅芬拉进卫生间,妈你这是组团闹婚来了?
薛雅芬一听她叫妈,眼眶红了,多少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眼看孩子都要成家了。
可岑瑾气急败坏的表情又把她的眼泪堵回去,薛局认真地说,你别怕,他们这回自己掏路费,我说了,自费旅游可以抵消份子钱,不然他们也随不了几个钱,我都算好了!
岑瑾愣了半天,合着她妈带了个白吃白住的旅游团来帮她扰乱婚礼了,谢谢亲妈!
话没说完,薛雅芬又忙叨叨地出去指挥,二肥子,金钱树别冲着门口,财都刮跑了!
岑海涛不愧是工科男,居然找到了卧室的隐藏开关,他手指一按,两面镜子在屋顶合拢。
哎小瑾,这个是干嘛的?岑海涛饶有兴致地问。
岑瑾红着脸,看看镜子里映出的鸯鸯,答案不言自明了吧。
问你呢,是不是安错地方了?岑真直男海涛上线。
岑瑾清清嗓子,反光用的,这屋采光不好。
岑海涛一脸的恍然大悟,噢可不是吗!还是你们大城市先进!小芬你来!
妈呀老薛都成小芬了,没耳听。
小芬跑过来,岑海涛说,回去咱俩也安个这玩意,你看一合上多亮堂!
薛真精明小芬思索半晌,那得找个好电焊师傅,别焊不结实再掉下来
岑瑾赶紧把爸妈推出去,拜托我先歇会儿!
岑海涛连连点头,你是该歇歇,第一次结婚都紧张,我和你妈结婚头一天,我把你二大爷的四轮子撞个窟窿
岑瑾关上门,你看我像不像四轮子,我特么也一脑门子窟窿!
她小声给思停打电话,思停也是一副噤若寒蝉的语气,我在小梅沙呢,你二姐带着你两个弟弟,在外头演习堵门呢!
堵门?那是不是还要藏鞋啊?
你怎么知道!思停说,我告诉你,鞋子明天就藏在我裙子底下,你别乱翻!
你还真打算就范?
不然呢思停的声音颤颤的可可怜了,她们不许我出去,让我抓紧睡觉,说你明天早晨四点就来接亲了
四点搞毛线?婚宴十点才开始好伐!不过岑瑾一算,从这儿开车到小梅沙就得俩点儿,她妈一定是看婚车队伍太壕,不围着深城绕一大圈天诛地灭!
还有多少雷人的安排,别问,问就是这婚我特么不结了!
岑瑾在屋里憋了一会儿,气笑了。
这一大家子居然没一个人质疑她们的婚礼,都拿思停当真媳妇,还挺感人。
晚上她出去和大伙儿吃了顿饭,笑逐颜开地答谢一圈,好像特别满意这个东北土味婚礼。
薛雅芬喝了两盅酒,哭了。一桌子人七嘴八舌地安慰她,说咱家是娶媳妇又不是嫁闺女,犯不着上火,薛雅芬鼻子一抽,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孩子。
岑瑾呆呆地看她妈表演,呃不,表达,薛雅芬说,从小也没给她一个好家,说话儿就自己成家了
岑海涛也眨巴着眼睛,这事也怪我,唉,没当好丈夫,也没当好爸。
这一说薛雅芬更来劲了,抹着眼睛说,小瑾以后不是我们家人了
我去这气氛还挺凝重,岑瑾都跟着眼热,赶紧搂搂薛雅芬,怎么不是,你永远是我妈,又搂搂岑海涛,你也算个好爸。
闺女头一回这么热乎,夫妻俩倚在她怀里一起掉眼泪,眼看全员都要入戏了,岑瑾举起酒杯,来吧,先庆祝你俩破镜重圆,百年好合!
大伙这才纷纷出戏:
对对,你们给孩子做个表率!
大家永远是一家人!
七姑八婆又唠叨半宿,祖宗八代的事儿都翻出来同步一遍,抚今追昔感慨万千,终于想起新娘子明天接亲,得抓紧休息。
半夜两点,屋里静的只剩一片鼾声,岑瑾提着小旅行箱悄悄溜出去,打车直奔帝豪饭店。
思停已开好房间,一见面妻妻抱头痛笑,总算逃出乡亲们的魔爪,赶紧补个觉先。
天还没亮,薛雅芬领着大姨二姨去敲岑瑾房门,只见门上贴了张便条:车已备好,十点酒店见!
嚯,合着这一趟白忙,薛局咬牙切齿,就数这孩子主意正!我就说她没安好心
好了好了,岑海涛赶紧劝和,大喜的日子听孩子的,睡觉睡觉!
太阳升起,慷慨地洒下一城金黄,岑瑾和思停补了5小时觉,精神焕发地迎来她们的大日子。
化妆师上门给她们造型,两人都是美人坯子,不消浓妆艳抹已然美艳惊人。思停盘起一头长发,岑瑾的短发柔顺地向后梳去,对镜一照,完美的妻妻相。
思停抱着一条红裙犯难,这个没穿上,妈会不会生气啊?
岑瑾瞥一眼那条描金绣凤的大红旗袍,小时候农村亲戚结婚都这么穿,她当时觉得可气派了,但我家仙女儿能穿这玩意?
没事,留着过年穿。岑瑾说着从箱子里取出婚纱。
思停撇嘴,哼,过年我也不穿,要穿你穿。
婚宴定在凯悦酒店。大碗早已亲自带着十台宾利把两家亲眷接到现场,乡亲们下了车还在叽叽喳喳地回味这一路有多拉风,宾客也抢着去停车场跟壕车队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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