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是完好无损的,并且也没有被刀剑伤过的痕迹,看脖子上也没有绳索勒过的痕迹。这不像是被害死的,倒像是睡着了,或是自然死亡。
李宣一度怀疑这女子和那宫女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一个在宫里,一个在京塔,且死状不同。
或许这只是巧合。
司检看过这女尸之后,起初是没有任何波动的,但片刻瞬间又变作惊恐慌乱。
这女尸并非是完好无损的,只是闭合的眼皮底下是没有眼珠子的,嘴里也没有舌头。
这事吓到了李宣,除夕之夜与大年初一接连出现两具不完整的女尸,如此便是非查不可了。
李宣想得焦头烂额,早早来了君府。
君淮一贯会给他出主意,想必这次也是可以的。
君淮听了之后,先是没那么信任,后来又觉得可怕。
若这是真事,恐怕非同小可。
两人正说着,只闻门外来人,脚步轻盈,君淮叫她进来,只见楚若钰端着一个瓷罐进来了。
楚若钰顿在原地,许久才小心翼翼迈入了房门,面带笑容。
夫君?妾身没有打扰到夫君与大人吧?
前世的时候,楚若钰是见过宫里人的,正是与门外那个站着的人一样的穿着。但今天离得远了些,便没看清那人,也没有细想。
端着东西来的时候才发觉十分熟悉,正欲离开,但里面已经叫她进去了。
进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宫里的人能出现在君淮的长清苑,除了李宣,想必是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她前世没见过李宣,但却知有一个姓李名宣的天下共主,是先皇驾崩时策马杀入京城的大皇子。
他曾与君淮一同被遣到南疆,因为皇帝怀疑他们。后来皇帝宴驾,李宣归来。
随后朝中皆俯首称臣,不仅是因为他作为手握重兵的皇子的权威,也是因为他身边有君淮这一员猛将。
楚若钰没见过他,但却知他是如君淮一样的人,现在是,将来也是。
君兄,这便是嫂嫂吧。李宣道,楚大人家的女儿?
楚明清是太后旧臣,一向与李宣不对付。楚若钰听他这样说,心脏一时提到了嗓子眼,只得从看似平静而表面挤出一点笑意,大人说的是,楚明清是我父亲。大人这是在跟夫君商讨什么,我就先退下了。
楚若钰将东西放下,对着君淮道:夫君记得喝。
嫂嫂真是温婉贤居啊,君兄,你这是家里养了只金丝雀呀,你就该早早请出来呀!
楚若钰轻捻帕子,笑道:大人过奖了,夫君每日忙得很,妾身这才不打扰,不能怪夫君。
李宣不禁贼贼地看了一眼君淮,又转头对面前温柔地嫂嫂道:不必叫我大人了,我管君淮叫兄长,你应该顺着你夫君的辈分,只管叫我弟弟。
楚若钰正给君淮盛上一碗汤,君淮接过手道:这是大皇子。
楚若钰眉间微动,一番慌忙,连忙欠身。殿下请殿下恕妾身不知之罪!
李宣自然是并未怪罪,但好似嗔怒一样开了一顿玩笑。嫂嫂不打算给我也盛一碗?
她柔和应答,正欲盛,他便摆摆手玩笑戏语。嫂嫂给君兄准备的,怎么能让我吃了?嫂嫂若是想请我,便找个时间请我吃满月酒。
楚若钰脸颊瞬间变作微红,低首轻笑。
那碗中之物,只见点点橘红虾仁、白色滑嫩小块、丝丝白色的蛋清细丝,又见青绿薄纱漂浮其中。
柔香飘扬,丝丝细腻。虽看着清淡,却引人味蕾。
嫂嫂这手艺可是家传的?如此珍品,真是便宜了君兄。李宣戏说。
只是随便做做,小小手艺,不堪称为珍品。楚若钰说。
虾仁如龙,白块似玉。
李宣不禁道:藏龙戏玉。
第10章戏玉
到了夜里,楚若钰伺候君淮用膳,见他皱着眉头,拿着书久久不肯放下,便问道:夫君在想什么,不知能否跟妾身说说?
君淮放了书,微微笑道:夫人听了怕是会吃不下饭,还想听吗?
他这一说,楚若钰更是好奇了,便稍稍撅了撅嘴,夫君吃得下饭,我也可以,什么事,说来听听。
君淮接过楚若钰给他盛的饭,笑着道:也好,既然夫人想听,那我就讲。
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就是李宣找君淮说的那件事。
君淮一贯会给李宣出主意,如今李宣找他,他自然也帮着想了,只是这件事实在是奇怪,只是看表面并不行,还是得细想其中深层次的事情。
皇后住的宫殿,京城最繁华的京塔,竟然出现了两具女尸,而且是在同一天晚上,在家家户户热闹非凡的除夕夜,在京城守卫最松懈的时候。
前世的时候,楚若钰听说过京中这一档子事,只听说城中在大年夜死了几个人,然后没过几天,韩大将军的独女便失踪了。几天后,只见一具女尸躺在韩大将军府门前,那便是韩小姐。
楚若钰当初已经嫁人,住在京城郊外,虽然离这些地方远了点,但一听说后,还是惶恐不安。
那时候张予安天天待在家里陪着她,安抚她,叫她不必担心,她才心安了不少。
后来这些事便成了京城里的一件奇闻异事,茶饭谈资。
那时候李宣平复了京中惶惶人心,得到了一些民心,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声望日渐上升。
如今看来,原来是有君淮这个背后的助手。
楚若钰一边听,一边吃饭,好似完全没有影响,顺便又问了几句。
夫君觉得奇怪?
夫人感觉到什么了吗?君淮反问。
她拿着瓷勺子,饮了几口清粥,自然是感觉到了,一个在皇后宫中,一个在京塔,都是人多的地方,一般人都不会将尸体放在这种地方,那不是轻易就被发现了吗?所以说,这两个尸体本来就是应该被发现的,而不是故意隐藏。
君淮一边听她说,一边给她夹菜,她说着话,愣是一时忘记了吃菜,只顾着喝粥了。
他看她想的仔细,便在一旁轻笑着看着她。
夫人想的很是周到。
随后她又立马补充,故意被人发现,我猜作案者要么是脑子有点问题,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听她这样一说,他不禁笑了出来,就连一旁站着的彩雀也没忍住。
少夫人好像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彩雀一笑,楚若钰便忍不住想说她几句,便故作嗔怒,你懂什么,我这是想听夫君说。
一旁的君淮拿眼睛柔和看了一眼彩雀,又柔声道:夫人说的是,我还要谢夫人给我留几句话。要不然,话都被夫人说了,我就只能做个旁观者了。
楚若钰边夹菜便笑,只听君淮又道,不过有这样聪明的夫人,我当个旁观者也不错。
他眼睛如清水般澄澈,盯着她,道:钰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将要送进嘴里的筷子停住,眼睛一转,看向他。
她心中微顿,突然一股惊异,惊异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钰儿两字。
而君淮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而是依旧微挑着嘴角一脸笑意看着她。
她突然觉得一丝丝慌乱,说不上来的感觉,很是奇怪。
她不知道君淮为何会相信她说的话。觉得惊奇的同时,心中竟然也觉得几分空落落的。
她和张予安刚成亲的时候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到后来还是做了个家里的主妇,出来管管家,什么也帮不上,更说不上话。
张予安一贯奉行三纲五常,自认为女子是绝不可参与家中主君的事的,更不可参与政事。
楚若钰自小是个府门女儿,自然也懂得这些事。
如今君淮这样说,她竟然不知该如何说了,神情微不可察地变了,又笑着坐得端庄,连忙颔首。
京中公事,我一个妇人说不上什么,夫君就当妾身刚才是胡说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