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红衣背上一箭又一箭,弓着身子的脊背就如一团刺猬,将什么东西紧紧护在身下。
就连呼出的气息也夹杂着血腥味,嘴角不自觉地颤抖却也是止不住泉涌般的红色血液。
这东西不干净,怎么能碰得了洁白无瑕的人,她即便是多么想如儿时一般将自己的脸和哥哥贴紧,此时此刻,却也是不配了。
她是别人口中的妖女,也是杀过无数性命的恶魔,肮脏的血液怎么敢触碰沉睡的美玉?
平日里不怎么在家的迟岚,一回到家便去看看小迟芸,糯米团子一般的小孩乐呵呵地便跑过来一把抱进了他的怀里。小女孩的脸软得很,轻轻一碰肉嘟嘟的,兄妹两个贴在一起,一天的劳累瞬间消散。
她多想回到小时候在安定山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每天见不到哥哥,只能拿司年撒气,但每天对哥哥的期待却总会在傍晚大门打开之际得到满足。
或是风尘仆仆,或是清逸俊朗,映入眼眸的都是她最爱的,也是最爱她的人。
她有些遗憾,哥哥送她的青玉腰牌,安定山家主之物,或许,她永远都用不上了......
如果不可能回到从前,那能否期待将来?如果今生就此别过,能否期待来生?如果已经毫无留恋,能否一同离开
心痛早已掩盖了身体上的疼痛,只剩不再愿再苟延残喘的气息、一瞬间封禁的欲望、赤红模糊的双眼看清了事实,如果是一场梦的话,她希望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熟悉的身影陪在她身边。
如果不是梦,也可以永远陪伴了
阿芸,阿芸
哥哥
阿芸,阿芸你醒了?
哥哥!奈何一伸手,她便抓了个空。
面前是一身血衣的陈子逸,目光灼灼地看着面目苍白的迟芸。
阿芸还疼吗?口渴吗?要不要喝水?他不停地问,这是我在山下打的干净的溪水,已经烧开了,很干净的,你喝一点吧。他一边说着拿着一个像是被掏了洞的石头,里面盛放着水。
这里的环境十分幽暗,是一个巨大的山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堆快要燃尽的柴火,还发着细细的火苗。
迟芸靠在石壁上,一件破烂不堪的外袍覆在她身上。
她紧抿着嘴,眼神中没有丝毫生气,甚至看不出来活的迹象。
阿芸放心,这里谁也找不到,只是这里也没有人家,不过幸好山下有条溪流,有水有鱼。
迟芸微一抬眼,又失望地放了下去。
往旁边看去,确实在那细小的火堆上放着一条手掌大的烤鱼,只是烤鱼的手法不够好,已经烤糊了一面。
外面还下着雪,这深冬的天气,不知道怎么把鱼抓上来的。
以前迟芸也教过他怎么抓鱼,可他永远都学不会,就像个傻子一样。不过安定山的水看起来要比这里的好很多,鱼也极大,有时候迟芸能一会儿就摸出一篓子,她也从不着急让陈子逸学会,毕竟她抓的都不一定能吃完。
没想到的是,他竟自己学了。
大不了破个冰,大不了多在溪水里盯一会儿。这么多年,看也看会了,他以为捉鱼而已,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但捉了一下午,却只收获了这一条。不过,给迟芸应该也差不多够了。
山上的树叶都差不多掉光了,这荒郊野岭的更不会有什么锅碗瓢盆,不过石头倒是多得很,想办法凿个洞,勉勉强强也是可以用的,只是苦了阿芸。
山林里还下着雪,要说雪水也是可以喝的,怕的是不知道哪里被野兽踩过,不知道是不是落了鸟屎,还是溪水更干净些。
不管处境如何,阿芸总是迟家的小姐。
阿芸,你饿了吗?这是我烤的鱼,面相不好,但一定熟了。他手干净得很,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拿着,尽量不把手放在鱼肉上,好像在捧着什么极其珍贵的宝贝。
迟芸仰面垂目,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韵。
见她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愣了一下,连忙将鱼皮扒掉,碳灰一般的鱼皮稀碎地往下落,夹杂着鱼肉的粘重,把那双干净的手染黑,不一会儿,便已经泥泞不堪。
他看着手里又黑又脏的鱼肉,手上忙一点一点把碳灰剔掉,却眼看着越剔越脏,越来越碎。他看不见迟芸的眼神,也感受不到手上的颤抖,只是心突然就凉了,好好一条鱼,就这么被他毁了。
他手捧着残碎的鱼肉,久久垂着头。
不一会儿,他抬头,脸上一副细微的笑,道:看我多傻,又搞砸了。没事,还有呢,鱼肉都还在,阿芸要不然
要不然吃点
阿芸怎么能吃这种东西?这种东西他可以吃,但阿芸怎么能
要不然,我再去捉一条,阿芸等着。说着,他便要起身,却臂上一紧,只见迟芸轻轻拽住他轻薄的里衣,他的外衣早就都脱了下来。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如果一个人在这山中,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看着他,许久,她轻轻启唇:别走。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一道光从他眼眸间一闪而过,他动作一顿,仿佛此刻所有都已经不重要了,曾经过往,全部化作烟云。
只要你说,我永远都不走了。
第85章执酒交杯冰永封
师兄!凌芫刚一落地,便冲向已经满身是血的凌肃,只见凌肃打横抱着迟岚的尸体,面色极寒,一步一步颤颤巍巍。
师兄!你
安定山被屠的消息传入流暮,就连师白也惊动了。
师白本欲不将流暮掺和进去,却没想到凌肃早已只身前往安定山,只带了几个随行弟子。
师白料想到这并非只是一场小小的家族争斗,就如当年一般。
凡事皆能细水流长,一切因皆为前事的果。人心难测,欲壑难填,曾未能达到心中欲念的,将来必成恶果。
曾经安定山与流暮两家同仇敌忾,与其他家族为敌,如今迟家遭到讨伐,流暮必然不能自保其身。
难道,又将是一场浩劫
封禁流暮山宇,这是此刻最有效的办法。
流暮山宇灵动不止,是打开了最高禁制。
凌芫身在闭关之中,未到时间决不能擅自出来。
可最高禁制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开启的。他所知道的最近的一次开启是当年他只垂髫之时,听说也是在那个时候,他便再也没有见过父母了。
他当然知道,这是出事了。
凌芫私自出关,遭到师白抵制,流暮的弟子虽一直想要拦住他,但此时的凌芫比入关前更是功力长进不下十倍。更是不会有人能拦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