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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寒花一梦(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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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棚的动乱传至李妩的耳中时,李妩正在与李深写信。

自清芷口中听过来龙去脉,她当下搁下手中毛笔,让清芷派个人去留心着凌越的情况。

清芷应声去了办。

李妩坐在书案后沉吟过片刻,提笔继续将这封给她皇兄的密信写完。

写好的信,封上火漆交给清芷。

李妩吩咐道:这封信你亲自送去送去凤央宫,让皇嫂悄悄呈给皇兄。

清芷应下李妩的话,收下信笺放好。

李妩把另一个装着几样小玩意的匣子也交给清芷捎给婉婉。

她染病后的这些日子,清芷留在长公主府、贺知余也待在这里,无人去宫里看望婉婉。李妩知道,婉婉见到清芷会着急心慌,故而让清芷捎上小礼物,让婉婉能够在宫里继续安心待上一阵子。

清芷知交给她的这封信十分重要,不敢怠慢。

她很快离府赶往皇宫。

李妩沉住气,依旧留在长公主府中休养。

虽然昨夜去过一趟宣平侯府,但没有惊动任何人,倘若白日离府,定会引人注意,叫人知晓她身体好转。

还不到时候。

李妩坐在书案后,抬眼望见在墙上挂着的那副双鸭戏水图。

贺知余已连夜被贺安绑离宣平侯府交给吕璋。

吕璋要做什么?吕家要做什么?总得留一点儿时间让他们折腾。

粥棚发生的动乱冲着李滢溪去,又不单单冲李滢溪去。

兴许还是在警告。

是想拿李滢溪这位云安郡主的命警告他们么?

幸而她有所防备,担心城中生乱,暗中提醒奚明仲特地留在京城帮她做事的人留意着异动。

李妩想着,手指轻敲书案。

她起身从书房出来,扬声命人准备早膳。

直到凌越被抬走就近送去她住的小宅院,李滢溪才算是真正回过神。

她又命人去请太医来。

跟着他们去的李滢溪望见凌越后背斑斑血迹,眼泪在眼眶里一次一次打转又一次一次被她强压下去。她不知凌越为何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粥棚,也不知他为何对她以身相护,只知他受了伤,伤得极重,面色惨白,人已昏迷过去。

怎么办?

李滢溪心里、脑海里所有想法最终统统变成这三个字。

她不希望凌越有事。

当下却辨不清,是不希望凌越为救她而有事,抑或纯粹不希望凌越有事。

李滢溪此时同样辨不清楚心里那股难受是哪一种情绪。

唯有一件事异常清楚:她想凌越好好的。

凌越被送到李滢溪住的那一间房。

伤口在后背,他整个人暂且只能趴在床榻上。

李滢溪这些日子时常在医馆,虽谈不上学会什么医术,也不能给人看病,但多少学到点皮毛。在太医赶来之前,她已命人去多准备一些热水和干净的巾帕。

待太医赶来,为凌越处理伤口,李滢溪便退到外面去。

她无心去为别的事忙碌,留在廊下,等着太医为凌越处理过伤口、诊断过后,询问凌越的情况。

大宫女有心上来劝。

李滢溪摇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言,沉默中又记起来该让人去告诉凌家这件事,忙吩咐大宫女去一趟凌家。

沈夫人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太医刚刚为凌越处理好伤口、诊过脉。

从太医口中听闻凌越情况颇有些凶险,沈夫人险些昏过去,满心歉疚的李滢溪上前扶住她。

不是为了救她

自责的汹涌情绪一浪接着一浪将李滢溪淹没。

太医去开药方。

李滢溪扶着沈夫人进屋看望凌越。

沈夫人,抱歉

跨过门槛的一刻,李滢溪艰难开口,鼻尖酸涩,是为了救我凌公子才会受伤的

沈夫人听见李滢溪的话,本欲说什么,嘴唇动一动,闭一闭眼,徒留一声叹息。可到底李滢溪是郡主,没有摆脸色冷落着的道理,过得许久,沈夫人问:我家越哥儿,是不是对郡主有情?

李滢溪怔住。

沈夫人忍耐着情绪,低声道:郡主这些日子为京城染上疫病的百姓忙碌,越哥儿便整日整日不回府。

家里人担心他,他只道自己可能染上病症,暂回不去。

一直到今日也不曾回府来。

李滢溪诧异:他一直不曾回府?

连着既然不曾见到凌越,李滢溪以为他当回府了的,可沈夫人说他未回府。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无声浮现在李滢溪脑海。

她同沈夫人走到床榻旁边,望见趴在床榻上,双眼紧闭,露出一个侧脸的凌越,脑袋嗡嗡作响。

难道凌越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但一直跟着她?

否则怎么会她遇到危险,他便赶来?

李滢溪只觉得不可置信。

然而沈夫人的话,又令她不由自主想到这样的一种可能。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仍如过去那些事,为着皇姐的命令?

李滢溪恨不能让凌越立刻醒过来说清楚。

偏凌越身上伤口极深、情况凶险,不知要何时才能醒。

忍耐半日的眼泪终是滚滚而落。

李滢溪压抑哭声,咬着唇,心底生出一种已然多年未有的悲痛。

凌越的情况不宜乱动。

沈夫人纵然有心让凌越回凌家养伤,目下也唯有听从太医安排让凌越暂留在这处小宅院,其他的事醒来再说。

消息传到宫里,李深派人来关心李滢溪与凌越的情况。

然一整个白天过去,凌越迟迟不醒。

夜深之际。

沈夫人被劝着去了厢房休息,李滢溪独自守在床榻旁,不时伸手去探查凌越额头温度。

凌越,你快些醒过来。

李滢溪为凌越掖一掖被角,你醒来亲口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着便又落下泪。

眼泪汹涌,低落情绪难以自抑,李滢溪终是埋首趴在床榻旁,痛哭起来。

衣袖沾染泪水渐渐被打湿,心里的难受反而愈演愈烈。

却蓦地感觉有手掌轻抚她的发顶,一愣之下,李滢溪抬头,恍然对上凌越的眸子,彻底愣住了。

第58章骨气贺大人好骨气!

郡主怎又哭了

自昏睡中醒来,听见哭声时,凌越有些迷茫。

循声望见李滢溪趴在床榻旁边哭的正凶,记起白天发生的事,便明了她为何哭成这样。

于是想要出声安慰她。

乃至,凌越脸上特地扯出个笑,声音低弱嘶哑却带着淡淡宠溺。

李滢溪怔怔看着凌越正以一个颇为别扭的姿势,转过脸面对她,骤然止住哭意。几息时间,她轻眨下眼睛,眼底打转的泪水落下来,后知后觉自己满脸泪痕,她回过神慌忙中低下头,拿手背去擦。

我去让人请太医。

丢下一句话,李滢溪避开凌越的视线,起身匆匆往外走去。

白天来为凌越处理伤口的太医夜里也留在这座小宅院。

李滢溪从房间出来命人去请,太医很快赶到,只她自己未随太医再进去。

宅院外有打更声传来。

小小的院子寂然无声,因已是冬日,如今连虫鸣鸟叫也听不见。

廊下挂着几盏灯笼静静散着幽幽的光亮。

李滢溪倚靠墙壁,仰头看一只飞蛾绕着灯笼来回飞舞。

她渐渐定住心神。

关于凌越醒来的念头在心底变得清晰,而太医说过,醒来便算是度过一次危机,应当性命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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