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数日时间,小厮回禀的话里,贺安便没做一件正经事。
贺月晴心里难免生恼,只烟柳之地她也不可能去捉人,不得不按捺下情绪。
又一日。
小厮急从外面回来给贺月晴带来一个消息
贺安正在相思楼宴请一位面生的小娘子。
得到小厮的禀报,相思楼又是酒楼,贺月晴当即出府,赶到相思楼去了。
不过她没有惊动在二楼雅间的贺安。
贺月晴以面纱遮住容貌,在相思楼一楼大堂不起眼的角落处坐下来。
她耐心等待贺安出现。
贺月晴足足在大堂坐得一个时辰,快要耗光耐心,终于听见二楼响起贺安的声音。她仰头去看,果真如小厮所说,自己的哥哥正同一位面生的小娘子从雅间走出来,准备从二楼下来,大约要离开。
贺安对那位小娘子表现得格外殷勤。
不但脸上堆笑,连对方下楼也是一副担心她不小心摔了的样子。
贺月晴看得直拧眉。
她这个做妹妹都没被这么关心过,对比之下真叫她觉得那不是她的哥哥。
可是贺安从楼上下来后,贺月晴把那张脸看得更清楚。
未免被注意,在他们一行人穿过大堂的时候,她又连忙低下头去,假作没有在意他们。
不过那个面生的小娘子生得漂亮。
大堂里许多人被她吸引目光,且她身边跟着两个同样生得十分漂亮的丫鬟,几个人走在一处,分外养眼。
贺月晴撇一撇嘴。
她哥哥上哪儿认识的这个漂亮的小娘子?
怀揣诸多疑问,贺月晴回到宣平侯府,而这一次她打定主意要等到贺安。于是,当贺安从外面回来,远远见他的妹妹贺月晴正守在他的院门附近。
妹妹怎么在这儿?
贺安走近,挑一挑眉,却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贺月晴迎上去,开门见山道:哥哥,我有事寻你,在等你回府。
贺安问:什么事?
贺月晴示意丫鬟和小厮们退去远处,方才对贺安道:不如哥哥先说一说,今日相思楼那个小娘子是什么人?她不是京城的小娘子罢,面生得紧。我倒是好奇,哥哥怎么认识她的?
贺安不意贺月晴知晓此事。
他蹙眉:你怎知我今日你派人跟踪我不成?
没有。
贺月晴矢口否认,理直气壮道,哥哥又不曾遮掩过,需要派人跟踪吗?
贺安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
他对贺月晴说:是我一位好友的远房表妹,她最近初来京城,我陪着在京城游玩一番而已。
贺月晴笑:哥哥的好友不能自己陪表妹?
贺安不喜欢听贺月晴这话,顿时有一些不耐烦:与你有何关系?
你便想同我说这个?
若没别的事,我忙了一天累得慌,先回屋休息了。
贺安越过贺月晴往院子里走去。
贺月晴转身看着他背影:哥哥整日不学无术,怎么从贺知余的手里把世子之位抢回来?
贺安脚下步子顿一顿。
世子之位,对他是最不愿意提的事情。
我自有我的法子。
贺安侧眸朝贺月晴看过去,沉下脸,妹妹担心什么?难道在你眼里,我那般无用?
贺月晴不曾想贺安会说自己有法子。
想追问,贺安却已大步进去,她咽下未出口的话,紧抿着唇,无端不安。
第41章聒噪阿妩,我是你的。
因此前贺安在外生事,与凌越、李滢溪在戏楼起过争执,兼之他与宣平侯贺显闹僵,贺知余曾让人暗中留意贺安的动向,留意贺安近来与什么人走得亲近。
是以,贺安这一日在相思楼招待一位似从外地来的小娘子的消息,很快传到贺知余的耳中。
听过小厮当归的禀报,贺知余吩咐继续留意着,没有太多其他交待。
小厮当归退下后,贺知余折回月漪阁,去李婉的房中。
近来陆陆续续下过几场雨,天气骤然变冷,小姑娘许是夜里睡觉踢被子,着凉生病了。
病中的李婉比往日更乖巧安静。
她身上难受,常有笑容的一张小脸变得苦兮兮的,一双眼睛也可怜巴巴。
坐在床沿的李妩手里端着药碗正喂婉婉喝药。
汤药苦得厉害,小姑娘虽然乖乖喝药,但却被那苦味闹得心生委屈,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李妩见婉婉掉眼泪,不是不心疼,可不吃药总归不行。
这么一点点大的小孩子根本经不起折腾,一旦病得严重很容易留下病根。
婉婉乖,把药喝了,病才能好。
李妩柔声哄着,又吹凉一瓷勺的汤药递到婉婉唇边,小姑娘眼睛里含着一包泪将药继续喝下去。
贺知余安静站在离床榻稍远些的地方,他看着李妩的背影没有上前。
也将李妩一句一句哄着小姑娘的话听在耳中。
自前几日,李妩从宫里回来,忽然与他谈论起孩子的事情,之后便突然对他态度冷淡。这种冷淡带着几分的漠视,即便同在屋檐下也当看不见他,近乎将他视若无物,连三两句话也不愿意说。
这般态度转变像他惹她生气,令他不快。
然而,那一日,他说与李妩那些话,李妩分明笑了,那时她笑得愉悦,乃至对他说
贺大人魅力十足,令人不自觉深陷沉沦。
这是李妩那个时候的原话,后面跟着一句,我不喜欢。
依着李妩所言,这短短两句话便是她当年毫无征兆同他分开的原因。
贺知余不知所以。
听来似乎在夸他却是抛弃他的理由。
以致于,到得如今,仍会是她冷淡他、忽视他的理由。
不过有一点是十分清晰的。
她的确不厌他恶他,如同他之前的判断。
贺知余在稍远的地方站得许久,直到李妩耐心喂婉婉喝完药,他才走上前去。
小姑娘瞧见他,语声软软却不无委屈喊一声爹爹。
婉婉把药都喝完了,很棒。
贺知余温声夸赞过婉婉一句,自袖中摸出糖盒,塞一颗糖在她口中,让她含着去去嘴里的苦味。
李妩拿帕子温柔替李婉擦去眼角脸颊的泪痕。
却不看一眼旁边的贺知余。
糖很甜,有汤药的苦味做对比便更甜了。
李婉含着糖不再说话,待糖的甜味替代唇齿间汤药的苦味,药劲上来,她也慢慢睡着过去。
贺知余先一步从房间里退出来。
不一会儿,李妩也轻手轻脚离开婉婉的房间。
行至廊下看见在等她的贺知余,她脚下步子不停便往外走。
贺知余没有拦她,只是紧跟在她的身后。
殿下近日可曾收到什么与鞑靼三皇子有关的消息?
跟在李妩身后的贺知余平静出声询问,换来的唯有李妩的沉默。
略等一等,没有等来李妩的话,贺知余又说:我方才已让底下的人去准备热水,殿下回房便可沐浴。
依然未能得到李妩的回应。
皇后娘娘有喜一事,朝堂上下也知晓了。
贺知余继续说着。
陆皇后有喜的消息是今日正经公布的,因早朝又有大臣上奏向皇帝陛下提起子嗣问题。
他想着李妩应当更早些便晓得此事。
然话说到此处,贺知余不免又一次回想起那天的事情。
那日李妩进宫过一趟,后来提起孩子实则因得知皇后娘娘有喜?
贺知余又仔细回想李妩那时与他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