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贺元京站在踏道口,七婶婶便像见着娘家人一样,抹了一把眼泪。
京儿,我听说你回来了,还以为是下人们逗我开心,没成想竟是真的!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可苦死婶婶了。一边哭诉一边朝上走,忽地瞧见她身后的众人,钟灵玉有些惊慌,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钟灵玉只比贺元京大了两岁,两人很合得来,平日相处,更像是一对姐妹。
挽着钟灵玉,送到七叔身侧,贺元京识趣的坐的远了些。
瞧着她就站在身后,也不坐下来,也不出声,贺明崇轻轻的在桌底扯了扯钟灵玉的衣角,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但这小动作被贺元京尽收眼底。
钟灵玉也不是矫情之人,见着贺明崇先服了软,也便不在同他计较,捋了捋裙摆,坐了下来。
见她坐定,贺明崇向钟灵玉挨个介绍面前几人,他不是很会捋辈分,介绍到温诉时,想了半天才开口,你就先称呼表侄吧。
贺元京忙拦下话,纠正道:七叔,这可不行,虽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不过大人为官,我们为民,还是就叫温大人吧。
没关系,我都不介意,反正以后都是一样称呼的,对吗。温诉勾起嘴角,笑眯眯的看着贺元京。
贺元京一愣,忙打圆场,对,对,以后我们两家常来往,不必在乎这些虚礼。说完窘迫的笑笑,抿了口茶水,抬眼瞥向贺明崇,思索着自己的回答应该没什么破绽。
贺明崇察觉到两人微妙的反应,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先前还因温诉的身份有些拘束,这瞬时间就放松开来,翘起腿朝后一摊,拿起了七叔的款,双眼扫视着两人。
茶点吃的也差不多了,贺明崇邀请大家去他的住所小坐,他命人准备晚饭。
离家久了,贺元京最想念的便是密州的的菜式,从前她就爱吃七叔家厨子做的糖醋鲤鱼和油爆双脆,今日终于有口福了。
我就说看这小子不顺眼,原来是想拐走我们京儿,看你官人晚上灌醉他,敲开他的嘴。贺明崇拉着钟灵玉在后面低声嘀咕,一脸怨气的盯着温诉。
看着一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贺元京忍不住给身边的傅迎介绍着菜品,傅迎也听不大懂,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
吃饭时,贺明崇也没什么心思,只死死的盯着温诉,温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放下筷子,也抬眼看着他。
许是在御史台待得久了,那眼神有种摄人心魄的恐惧,七叔的气势瞬间被拉了下来。
缓回神,贺明崇夹起面前的扒鸡腿,放到了贺元京的碟子里。
她吃的正开心,并未理会,可贺明崇这举动在温诉眼里却成了挑衅,他也不甘落后,夹起一大块糖醋鲤鱼,放进了她的碟子里。
温诉给自己夹菜?贺元京停下了筷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了下去。
多吃些。温诉语气十分轻柔,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温诉。
贺元京感觉这气氛有些古怪,不敢吭声,夹起盘中的糖醋鱼就塞进了嘴里,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被鱼刺卡了嗓子。
见她咳得痛苦,温诉用力的拍她的背,
这却引起了贺明崇的不满,忙站起身上前查看,大喝道:你你那么用力,你轻些!
咳得嗓子有些火辣辣的痛,才将那鱼刺吐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将餐碟中剩下的菜吃光,便退了下去。
钟灵玉瞧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也撂下筷子,跟去客房陪她聊天。
七婶一向心思玲珑,瞧出吃饭时,温诉对她很不一般,而贺元京也并未拒绝温诉,她就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已是心有所属了。
贺元京不愿隐瞒,同她讲了这一路来发生的事,钟灵玉听后掩唇轻笑,用长辈的口吻道:我们京儿真是长大了。
在房中聊了许久,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还未见温诉回客房,两人结伴去了前厅查看。
桌上只剩温诉与贺明崇两人了,贺明崇抱着温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道嘴里在嘟囔什么。
钟灵玉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赶忙上前将人拉开,瞧了瞧桌上和地上的酒坛,不知两人是喝了多少的酒。
看起来温诉也喝多了,起身十分的费力,摇摇晃晃的。
贺元京想起那日在程继府中,他只喝了几杯酒就醉了,忙上前搀扶,温诉顺势靠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钟灵玉唤下人来帮着贺元京,可温诉就像是粘在她身上一样,怎么都拽不下来,无奈,贺元京遣散了下人,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瞧着人都走远了,贺元京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醉鬼。
周围寂静无声,闻着他身上散发着的酒气,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那夜的吻,他身上的气味引着她慢慢凑近他的脸,两片薄唇轻轻的印了上去。
忽地感觉左肩搭上来一只手,稍稍用力,将自己推开。
贺元京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他的脸暗自安慰道:没关系的,他喝醉了。
这样想想,她又壮起胆子,闭上双眼,俯首吻上了他的脸颊。
这次他没在动。
许久,她张开眼睛,那双幽深的瞳孔正对着自己,吓得她立刻坐直身体,在心里重复着那句话,他醉了
你只敢乘人之危。
他直起身体,嘴角带着笑。
你装醉她有些结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唐突。
上次才是装醉,这次是真醉。
温诉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眼神放浪。
贺元京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尽是悔意,为何刚刚就像被勾了魂一般
第25章
回到熟悉的地方,睡得也格外的香,钟灵玉吩咐人不要去打扰她,没想到,这一觉竟睡到大中午。
安排伺候的女使早早的就等在门口,听见屋里的动静,忙上前去伺候她起床。
穿戴整齐,跑去温诉房间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又趴在傅迎房间的雕窗上看了看,也没有人。
正纳闷着,不知七叔何时从旁边过来的,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七叔。
刚起床,语气还有些绵软。
贺明崇一脸的宠溺,想起十几年前,她刚随着自己的大哥回密州时,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娃娃,整日追着自己满院子的跑。
那时的她还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孩子,可后来,范姨娘生下一个儿子,这是大房唯一的男丁,即便是庶子,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没少过半分,甚至是越过了这个嫡长女。
那庶子被宠的很不像话,经常自己做错了事,不肯承认,赖到贺元京的头上,贺明廉虽总说会一碗水端平,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多少还是会偏颇,因此,贺元京也受过不少的委屈。
好在,七叔看的门儿清,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脾性,所以更加的疼爱这个小姑娘。
可他实在不理解,为何自己这个侄女就相中了这做官的男子呢?
在他看来,那些在朝廷卖命的高官,都是靠着勾心斗角,算计旁人,才得到今日的荣华,即便有权有势,可未必就比普通百姓过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