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暮雪下车时看到几位同僚。

清晨时天色还不是很亮，一层薄雾影影绰绰，朦胧看得清人脸。

几位同僚见了她，对她拱手，尉迟大人。

她一一礼貌回应。

她靠着关系取来了每位朝臣的画像，一一记熟了。

她还记熟了皇宫的地形图，不过现在，默默跟在其他大臣身后就好。

进了朝堂，一些大臣已经零零星星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了。

上朝的位置是根据品级来的，然而尉迟玉珩却不是，因为正蒙圣眷，哥哥站的是最靠近御前的位置，和丞相恰是一左一右。

以左为尊，丞相的地位高于他，所以，她在右边。

尉迟暮雪身姿笔挺。余光，却在端详着周围。

今天在朝堂上见到的大臣，看见她似乎没有人看上去异常。

她最期待的，还是见到那个老狐狸。

不多时，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她回头，看见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从殿外走来。

此时朝霞刚好照在大殿上，他大步向前，踩碎一地霞光。

所有人的官袍都是深蓝的，唯有他是一袭艳丽的红，格外打眼。浑身上下都透着满满一股睥睨众生的尊贵气息！

近了，更近了，尉迟暮雪不由自主的抬眸。

逆着光，她对上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孽面孔，面若美玉，眸若寒潭。

鸦羽般的浓睫低垂，在黑色的瞳仁里落下一层阴翳。

一双狭长的凤眸，几分漫不经心，却美得勾魂摄魄。

这便是京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秦相。

察觉到她的注视，他目光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开口：

尉迟大人的眼神，倒像是要把本相吃了。

第5章

本官不会饥不择食

尉迟暮雪淡淡收回了目光，相爷多虑了，本官断然不会饥不择食。

秦慕楚瞥了眼，傲然挺立在朝堂上的人。

清隽中有棱角，优雅中敛着锋芒。

薄唇勾起一丝笑意。

尉迟大人回家省亲一趟，怼人功夫见涨。

尉迟暮雪目光耿直的直视前方：本官心直口快，让相爷见笑了。

秦慕楚双手交握，站得笔挺：无妨，有趣的紧。

皇上驾到

伴随着喜公公拉长音调的一声通传，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被一群宫人簇拥着上殿，登上了龙椅。

一时，众臣神色都变得凛然起来，齐齐对他行礼。

唯有秦慕楚傲然挺立着，与历皇对望，犹如鹤立鸡群。

自前朝，相爷就被恩准不用在朝堂上下跪，自从历皇登基后，他还从未跪过他。

历皇目光掠过群臣，淡声开口：众爱卿平身。

眼下，最让朕头疼的还是南方水患的问题。随着大水不断蔓延，众多郡县被淹，治水赈灾刻不容缓，之前被派去安大人在修筑堤坝之时失足坠落，还有哪位爱卿愿意前去赈灾？

其实赈灾人选早就内定，他只是形式上问一句。

尉迟暮雪按照剧本，举着玉笏上前：皇上，臣愿前往。

历皇正要同意，却听闻慵懒的一声：不可

说话的正是秦慕楚。

他抱着玉笏勾唇：皇上，尉迟大人年纪尚轻，毫无赈灾经验，此番前去，有些不妥。

一众丞相党羽皆看菜吃饭，朝堂之上都是反对的声音。

历皇瞬间尴尬。

这

正在犹豫间，一道清亮的嗓音响起：敢问相爷第一次赈灾是何年，几岁？尉迟暮雪微微一笑。

秦慕楚不解，敛眸道，肇庆三十二年，十六。

甚好

尉迟暮雪举着玉笏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气势逼人：肇庆三十二年，年仅十六岁的相爷，治水有方，救百姓于水火，可见，年龄，阅历，并不是阻挡微臣赈灾的理由，恳请皇上，让微臣前去赈灾。

群臣中却听闻一声嗤笑，当朝能出几个秦相爷？尉迟大人拿自己和相爷比，未免也说话的大臣掩嘴偷笑，揶揄之意昭然若揭。

说话的是秦慕楚的幕僚之一，工部侍郎李玉树，平时最爱溜须拍马，唯秦暮楚马首是瞻。

秦慕楚勾了勾唇角，嘴角一抹嘲讽。

李大人说得真是妙极啊！下官就差为你鼓掌了。尉迟暮雪扬声道。

当朝出不了几个秦相爷，所以，自然不能事事仰仗秦相爷，微臣自知不如相爷，但对皇上的忠心，以及百姓的赤诚，日月可鉴。在这危机的时刻，恳请皇上让微臣前去赈灾！

尉迟暮雪举着玉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厉皇在心中暗自为他叫好，刚想说一句「好」又忍住了，看向秦慕楚。

秦爱卿，你是怎么看的？

秦慕楚一双锐利深沉的黑眸深邃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什么。

淡声开口：既然尉迟大人这么想去，那便去吧。

须臾又淡声道：不过臣最近也不是很忙，尉迟大人没有经验，臣可以一同前往。

啪。满朝文武大臣都在扶着自己掉下来的下巴。

秦慕楚要与尉迟大人向来势同水火，这两人要一起赈灾？

历皇亦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听到他左右还是让尉迟玉珩去了，便附和道：好好啊。尉迟大人天资聪颖，武功高强，可以做相爷的副手。两位大人刚好可以相辅相成。

皆大欢喜的结局，朝臣们也紧跟着附和，放了一堆彩虹屁。

尉迟暮雪倒觉得没什么。与相爷一起同行，更容易查得真相。

回到府中，迎面飘来一股香气。

是嫂嫂在蒸荷叶糕。

本朝民风淳朴，乔迁之后，都有给左邻右舍送点心的习惯。

尉迟暮雪挑了个漂亮的盘子，拿了几块糕点就出门了。

在隔壁，秦慕楚家恢弘的朱漆大门上拍了拍。

门童打开门，见到她有些意外。

抱歉，尉迟大人，小的要先去通报一下

尉迟暮雪颔首。

相爷，尉迟大人来了

小厮迅速跑了过去。

每日下了朝堂，秦慕楚的党羽会在他府中再次集会。

秦慕楚坐在正上方，颇有上第二次早朝的既视感。

此时，门内讨论激烈，都在说今日朝堂上，尉迟玉珩与他公然对抗一事。

很明显，相爷不爽尉迟玉珩去。所以，幕僚们在出主意，怎样设计让他知难而退。

听到府里的门童通报说她来了，一个个都不可思议。

秦慕楚淡声开口，先退下

尉迟玉珩前来拜会真是千年头一遭。一群大臣被躲到了隔壁。一个个，都把耳朵紧贴着墙。

尉迟暮雪一手托着盘子大步进门，一边爽朗笑道：昨日刚搬来，事情繁琐，还未顾得上跟相爷打招呼，今日贱内做了些点心，特地过来拜会。

尉迟大人客气了。秦慕楚淡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糕点，虽然意外，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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