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都给本座闭嘴!
玄霄脸色一寒,不看白羽,专盯着七杀,冷沉的目光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直盯得七杀微微地顿了下,敛起一脸嚣张之色,改作低眉敛目,状若恭顺。但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悄然攥紧,力道大得指尖血色尽褪。
这时李惜花也开口帮着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他话音一转,又道:对了,我方才便想问的,什么是人瘟,为什么要跑?
商陆闻言,表情凝重地解释道:人瘟是瘟疫的一种,常见于饥荒战乱之地,起因多是因为有人食了死尸。
他看向一旁的白羽,又道:白姑娘,七杀护法有时说话比较直,不怎么好听,但我们也非是有意要与姑娘为难,实在是这种疫症传染力太强了。而且这镇子上空无一人,我们这一路上所见的情况又十分诡异,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走回头路了。
商陆这话说得诚恳,让白羽心头的火气稍降,她想了想,也觉得现在不是该互相指责的时候,想办法把眼前这个难关给渡过去才是首要的,于是和图卡西低声商量了些什么,很快便又转过头来。
只见她轻咳了一声,眼睛别向一旁,颇有些尴尬道:抱歉,刚刚是我冲动了,口不择言,希望你们也别计较。
李惜花听罢会心一笑,心道:白羽到底不是中原人,即使在中原呆得再久,性子里还是少了点江南人的委婉,多了几分率直可爱,若是换作别的姑娘,明明是错,也不一定承认的。
而商陆道:没事,这也怪我们没有解释清楚在先。
白羽也笑了笑,有意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刚问过我弟弟了,既然回不了镇子,那这周围能供我们今夜落脚的便只剩下一个地方,那是我们祆教多年前在这里的一处据点,位置偏僻,且有石门机关守护,相对安全。
那就先走吧,天太冷了,此地不宜久留,有什么事可以路上再继续说。李惜花迅速做了决定,又看向身旁的这人,问道:阿玄,你看呢?
嗯。玄霄淡淡地应了一声。
于是这事便就这样敲定了,几人在图卡西和白羽的带领之下,又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路上几人絮絮交谈,七杀则一个人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谁都没有察觉到他隐在黑暗之中的目光,阴鸷而冰冷,就像一条潜伏在角落里的毒蛇,暗暗地注视着商陆。而想起这人方才那一番看似是在维护他的话,七杀暗自冷笑,心想真不知这人究竟有几副嘴脸。
彼时为了将他骗上床,这人扮女人、下□□,什么卑鄙的手段没用过?他两人为了阁主之位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他被这人绑在地宫水牢之中,在这人身下受尽屈辱的时候,可从没见这人这么心善过,这会儿倒又想起来要装好人了。
真真是讽刺。
而一回想起这些来,七杀心中的怒火便几乎压抑不住,本来为了阁主之位,他尚且还能忍耐一二,偏偏最近又被他发现这人背着他和玄霄做了什么交易。
这事他起初的时候并没发觉,是这一路上玄霄总让他两人凑做一起,次数多了,才叫他看出了些许猫腻,后来他仔细一琢磨,越想越觉得这两人在做戏,亏他还真以为玄霄要在他们之中遴选一人接任阁主之位。
呵
说到底,这千重阁里只有蛇蝎,没有善类,怪只怪他太过天真。
七杀低着头,眼神越发的暗了,那一抹凶光被他藏得很好,以至于其他几人皆以为他只是和商陆关系不好,又性情乖戾罢了,而非耐不住嗜血的本性,想要杀人。
随着月上中天,大漠里的气温降得更低了,远处绵延不绝的沙丘在月下泛着银光,就好像也被这酷寒冻住了一般。而图卡西向白羽提及的那处祆教据点的确偏僻非常,几人牵着骆驼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找到了地方。
那是座被废弃了多年的神庙,石门刚被开启时,恰好一阵风灌进去,扬起阵阵灰尘,直呛得白羽咳嗽起来,但再怎么说,好歹也能遮风挡雨生个火什么的,总比呆在外头强。
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这一路上,即使内功深厚如李惜花,都被冻得快要僵掉,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这时见石门缓缓开启,几人根本顾不得许多,只想着逃离这要命的寒冷,纷纷快步躲了进去。
而等人都进来了以后,白羽本来想将石门关上,好让里面暖和一些,可她刚一抬手要去按那扇石门的机关,就被玄霄出声阻止了,直等到室内陈腐的空气换得差不多了,才命令七杀和商陆抱来刚刚在外面顺道捡拾的胡杨枯木,在殿内中央生起一捧火来。
这下有了火的温暖,四周的温度开始逐渐攀升,几乎快要冻僵了的几人搓着手臂烤了好一会儿的火,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李惜花比他们的情况要好一些,等缓得的差不多了,便帮忙拿了些干粮和水出来,众人围着火堆快速解决,尽量将更多的的时间留给休息。
趁着这个空档,玄霄按两人一组,分了一下几个人守夜的顺序。而出于对白羽和图卡西的不信任,分的时候,他有意把这两人打散了,将李惜花和白羽分作一组,他自己与图卡西守第二班,最后是商陆与七杀。
白羽虽然看破了玄霄的心思,但因为他们姐弟二人身在矮檐下,加上又是和李惜花分作一组,就没有吭声。
如此分好之后,没过多久,玄霄几人便都休息去了,只留下李惜花和白羽静静地坐在火堆旁。
夜色已深,枯木在火中缓缓燃烧,偶尔发出一两声轻轻的噼啪声,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莫名的尴尬。
如果换作是以前,李惜花有的是办法化解这种局面,随便一两句俏皮话就能逗得身旁这姑娘轻笑起来,然而此时他有意避嫌,加之先前见了那一出人吃人的惨剧,心情不太好,故并不想开口,只神色淡淡地盯着面前那团火,手里拿着根细长的树枝,拨弄了一下火中的木炭。
跳跃的火光将他侧脸的线条映得十分柔和,朦胧之间,竟是越发的俊美。
狭长的凤眸,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
白羽原本只是想悄悄地瞥一眼,谁知这样看着看着,便看得呆了,目光一点点描摹着这人的面容,心忽而跳得有些快。
而像李惜花这般感官敏锐的人,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姑娘在一直盯着他看,不过他心知白羽对他多少有些意思,他不想去主动挑破这层窗户纸,便只好装作没发现。
伸手用树枝又拨了一下那堆炭火,李惜花侧目,偷偷瞄了眼抱着剑靠在不远处的玄霄,见那人闭着眼一动不动,应是已经睡过去了,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就这般又过了一会儿,他不想白羽再继续盯着他,遂放下手中的树枝,从火堆中取出一根熊熊燃烧的枯木充作火把,轻轻地站起身来,而这一连串的动作也成功让白羽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怔了一下,慌忙别过脸去。
李惜花以余光扫见了这人的反应,心下无奈摇头,面上则故意视而不见。他放轻了脚步,拿着燃烧的枯木,慢慢踱步到殿宇的一角,转头环顾四周。
先前几人进来得匆忙,都没能仔细看看这座废弃的神庙,这会儿正好可以借此打发时间,而在他手中幽幽火光的映照下,这座庞然的地下神殿终于显露出了全貌。只见殿宇正中层层花盘托起的火坛上,熊熊炙焰灼烧之间,一尊天神直眉怒目,气宇威严,在其两侧还各塑有一尊神像,与中原的神道佛像看着细节处有些相似,整体风格却又大有不同。
他又将燃烧着的枯木举高了一些,仔细端详起这尊塑像来,就在这时,火堆中又爆出了一声噼啪轻响,在这连虫鸣都没有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羽似是被这声音惊得回了神,悄悄转过头来,就见李惜花正盯着那尊神像看,而匆匆一眼过后,她又转回头去,继续盯着火堆,手指抠着地砖上的缝隙。
她喜欢着这个人,很喜欢。
这份感情说不出由来,也许是被这人的才情所深深吸引,亦或是为他柔软善良的心所动容。所以在听说族里要从这人手中夺取九音塔钥匙的消息后,她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本来不该由她来执行的任务,就因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次见到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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