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非得要用子楚的命去换我一统武林的宏图霸业
凤玉楼轻轻摇头,喃喃道:我不想换。
我不想再一次失去我在乎的人了。
这次空了的酒坛他也再懒得放回琴案上,手一松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可这人却轻笑出声,眼神空洞洞地看着前方,似乎隔空望见了过去的一切。
但李惜花仿若未闻,始终沉默着一口接着一口地灌着酒,烈酒入喉如火烧一般,一直烧到他的心中,化作了无数苦水横流。
清风袭来,满树桃花在两人身上洒下一片横斜的枝影,四周忽而静得落针可闻。
如此过了一会儿
凤玉楼转身到他面前的琴案上又拿起一坛酒来,抬眼看向这人时,突然说道:今夜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不想看你重复我当年的错误,这世间真情难觅,两情相悦更是难得,所以如果遇见了,就牢牢抓住,千万别放手,不然以后就算后悔都没用了。
然而李惜花仍是不语,只默默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得凤玉楼一阵皱眉。但他也不急,就这么慢慢地等,等到最后,在他手中的酒又去了小半坛之时,这人闭了闭眼,终于幽幽开口。
我
李惜花垂下眼盯着手中的酒坛,千头万绪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良久才叹了口气,心中苦涩道:你在意的那人,爱你至少是一片真心实意,可我在意的那人他一直骗我,从头至尾,嘴里全是谎言。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忽而感到一阵疲惫涌遍全身,竟是累得筋疲力尽。
爱上他,我很痛苦。
☆、250章谎言
痛苦?
凤玉楼心下不解,就算剑圣有所隐瞒,但这两人既然互相倾心于彼此,又何来痛苦一说?
他这样想着,便也这样问道:为什么会痛苦?
可李惜花只深深地看了这人一眼,神情寂然地摇头笑了下,复又举起手中的酒坛,独自细品那股辛辣甘浓的滋味。
他用手枕着侧脸,痴痴地望着星空,饱蘸夜色的浓紫衣摆早已辨不清是本来的颜色多一些,还是墨色更多一些,霎时风起,一片花瓣飞下枝头,翩然落在他面前的琴案上,就似被这人身上的孤寂所感染了一般,又乘风而去。
他既不肯多言,凤玉楼自然也知情识趣地不去打扰这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坛接着一坛地饮,直到余下的那两小坛酒悉数空了,这人手中的酒坛也再倒不出一滴酒为止。
但这般放任他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凤玉楼想了想,故意换了个角度,又将话题重新起了个头:对了,先前你掉下青龙嘴,后来是怎么上来的?
听这人提起青龙嘴,李惜花不由一讪,放下手中的酒坛:青龙嘴下是条深涧,可能连着暗河,我掉入水中失去了意识,等醒来时已被一户农人救起,躺在床上了。
话音一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久久不言,再开口却是以一声长叹作为开场。
也许,天意如此。
大概是有些醉了,他放下枕着的手,表情恍惚地看着前方:我醒之后,那家男主人总向我打听江湖中的事情,尤其是千重阁的近况,我于是起了疑心,反问于他,他一开始不肯明说,是我再三追问,才得知这人以前乃是长安萧家的家仆。
我
李惜花又叹了口气,心头犹豫着该不该说这件事,双唇微微抿了一下,才缓缓道:我直觉这事有些不对劲,便与他言明了我的身份,又因着我在江湖上薄有侠名,那人知道后竟跪在我面前,求我替他家公子做主,说千重阁的人杀了他们家公子萧玄。
凤玉楼皱眉,心中生疑道:区区一介家仆,怎知是千重阁下的手?
我一开始也想过这一点,但后来发现这人也算半个江湖人,会点拳脚功夫。
李惜花低下头,讪笑道:他告诉我,事发那日他刚好有事出门,回来正巧撞见那名杀手在对名单,吓得他躲在屋后的草垛里,险险逃过了一劫。事后,他还回萧家报过信,结果才知居然凭空又冒出了个萧玄,萧家更没有一个人信他的话。他感觉情况不太对,于是不敢久留,生怕千重阁知道了会来杀他灭口,便回老家躲了起来。
说完,他甚至还苦中作乐地笑了一声,想着或许冥冥中真有什么,否则在那么偏僻的山沟里,又怎会有人救他?
而凤玉楼听后同样一阵无语,这可真就是能怎么说呢?
无巧不成书了?
紧接着他心念一转,又想起当初剑圣的易容还是他家子楚的手笔,顿时心情更加微妙了,思来想去,觉得为免引火烧身,这事呃,还是略过不提吧。
而这厢,全然沉浸在内心矛盾中的李惜花自然不知道这人在想些什么,只顿了顿,拧着眉头道:其实,在知道他是玄霄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他不可能真是萧家的小少爷,剑圣成名已久,怎么可能才及弱冠?
我原以为他至多是伪造了一个身份而已,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在把人杀了以后,竟还瞒着人家的家人朋友,伪装成这个人继续活下去他说着,忍不住嗤笑:这算什么?他有想过萧家那些人得知真相后,会是怎样的感受吗?
又有一片桃花被风摇落,花树下的人慢慢攥紧了拳头,力道大得指尖血色尽褪,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逐渐漫上他的心头。
这些天,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想了很多,可越是想,便越是心寒。
李惜花冷冷地笑着,话音里带着前所未有过的讽刺:我知道剑圣冷心冷情,可从没想过他这么冷心,这么冷情,我更以为我可以改变他,可是我又错了。我和他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到头来才发现他实际上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的
他死死地捏着拳头,如同被什么哽住了似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后那几个字愣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我其实很早就猜到了他的身份,很早,非常早,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气,忽而悲从心来:而真正证实这个猜测,则是在刚到蜀中的那一晚,我偶然间发现他武功高绝,甚至与我不相上下,那一瞬间我的心几乎沉了底,面上却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李惜花低下头,苦笑着黯然道:那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第二天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在那之后我考虑了很多很多,有过去,也有未来
我和他真的很不同,各种意义上的不同。他沉默了一会儿,摊开手心,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掌纹,轻声道:但没关系,为了能够和他在一起,我一直告诉自己,他有他的难处,他若不想提,我便不问,这是我曾经答应过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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