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整个大堂静得鸦雀无声,而他带来的那一干官差甲乙丙丁全都齐刷刷低下头,仔细研究地上的缝。
玄霄刚跨进门槛,就见丹弈风演了这么一出滑稽戏,不由暗暗皱眉,开始考虑究竟是和他一起丢人现眼,还是假装不认识。不过这个念头也就只在心里想想便作罢了,他微微眯了一下眼,面无表情地朝那边走去。
听见响动,丹弈风转过头来,看见这位磨磨蹭蹭的萧公子终于来了,心情顿时好了几分。他放过店小二,站起身迎过来:你可算来了。
玄霄却对他的热络熟视无睹,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起身的几个官差,语气淡淡地问道:都准备好了?
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官差见他这副傲慢的姿态,顿时心生不悦。
放肆!
但他的刀还没□□,就被丹弈风又一把按了回去,哈哈笑道:这些属下跟着我闲散惯了,没什么规矩,哈哈哈。他挠了挠后脑勺:东西都准备好了,还劳萧兄给带个路。
玄霄神情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也不回答,只转身径自又出了门。
等这人走出五六步后,方才想要拔刀的那名官差气愤地跟在丹弈风身后,小声道:老大,你等了他那么久,这人什么态度!
丹弈风却踢了他一脚,也小声说道:笨蛋,仔细看路,小心跌你一大跟头。
他们这对番话虽然说得声音极小,却还是被玄霄听得一清二楚,他微微侧目,眸中暗色一闪而过,对这人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起了点兴趣。
这个吏刑司总捕倒是有些意思。
阴着的天本就光线不足,天色暗得也比平常早了许多。因为离亥时还有好几个时辰,众人也就没特别急着赶过去,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往那儿晃。
玄霄一路无话,脸上更是一丝表情也无,静静地往位置略有些偏僻的霹雳堂走着。丹弈风则跟在后面,摸着满是胡茬的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不多久,突然跑来和他平排走。
又过了一会儿,萧兄今年多大?这位总捕大人冷不丁地问道。
玄霄:
见他没回答,丹弈风也不气恼,笑呵呵地说道:我见萧兄生得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不知可有意中人?
这么个平日里流里流气的人,突然一板一眼说起文邹邹的话来,怎么看都很违和。
玄霄偏头,冷冷看着他。
然而丹弈风也学这人先前的样子,对他不善的眼神视若无睹,自顾自厚脸皮地说道:我师兄的表哥的朋友家有个堂妹,如今年方二八,生得水灵极了,若是萧兄还没意中人,不如什么时候我拿她的画像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玄霄:
☆、113章君心如墨
这是在给他介绍姑娘?
玄大阁主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因为且不论丹弈风动机纯不纯,光就这件事本身,如果放在他和他妹妹打完赌之后遇见李惜花之前,那他一定会欣然接受,但是现在?
要是让李惜花知道他的好兄弟正在卖力撮合他的心上人和其某个远房亲戚,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玄霄正垂眸陷入沉思不可自拔,接着竟又听这人说道:怎么,不喜欢这种口味?
发现他没反应,丹弈风挤了挤眼睛,递过来一个你懂的眼神:我隔壁六叔家张大嫂的小姑子长得那叫一个前凸后翘!说着,他双手抱胸做出一副陶醉的样子:那腰那胸,绝对销魂,绝对够味。
玄霄:
这下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了。
然而他明知道这人其实根本就只是在试探他和李惜花的关系,却偏一时兴起,冷冷地乜斜了这位总捕大人一眼,问道:还有吗?
啊?丹弈风张着嘴,一愣。
玄霄转过头来看向他,神色淡淡地说道:我不擅此道,麻烦总捕找个时间全都约来一见,我让李惜花帮我挑一挑。
一听这话,丹弈风顿时在风中石化,嘴巴张得大到可以同时塞下两三个鸡蛋。
这什么意思,这关李惜花什么事?
等等!
他不就是怀疑李惜花和这人
总捕大人傻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身侧这人越走越远,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惊叫道:我的娘啊,居然是真的!你和李惜花!你们!你们!
他叫着叫着,忽然表情一滞,不懂怎么脑回路岔出了原轨道,问了自己一句:诶,原来男人和男人也可以这样?
如此吃惊了几秒,居然又重新想起之前的事,眼睛瞪得更大了,立马施展轻功,风一样地追了上去:祖宗诶,你可千万不能告诉李惜花!喂,你听见了吗!
跟在他身后的官差甲乙丙丁虽然见惯了自家总捕时不时抽风,可还是觉得这么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追在人家年轻公子身后不停喊祖宗的一幕极其伤眼睛,全都看花的看花,看树的看树,看天看地看自己,就是不想看前面。
不过丹弈风虽然祖宗祖宗地喊了一路,玄霄却再没多言一句,反倒是又变回了先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样,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看得丹总捕把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一边急得脑门儿冒汗,一边只觉得这人真是欠揍极了!
他本来打算借这人不会武功的事在霹雳堂外墙报仇雪恨,故意为难一下这人,谁知这人一到那儿,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让他的一个下属代劳了。
过去了???
再次失算的丹总捕转头就拎小鸡一样拧着官差甲的耳朵,骂道:小崽子,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老大那官差惨兮兮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不想让他过去啊。
丹弈风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我管你知不知道,扣你一个月俸禄。
啊?
不是这老大!
城门失火也不能殃及池鱼啊!
你他娘的,跟谁学的这些穷酸话,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皮痒了是吧!看我打不死你!
听着身后响起杀猪般的惨叫,玄霄微微侧目,忽然觉得心情不错。
周围的景色渐渐荒芜,一只飞来的鸟想要落在路边一丛枯萎的草茎上,却显然没料到这看似粗壮实则中空的植物根本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竟重重地垂了下去,吓得那鸟儿又呼啦一声飞上了天。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带的路,自丹弈风一行人翻入霹雳堂后,居然连个活人都没遇到,他们这么多人就像闯入了无人之境一般。
走着走着,丹总捕略略敛了敛嬉笑之色,眼中闪过一抹探究。
这偌大的霹雳堂,虽然谈不上戒备森严,但要是连个巡查的守卫都没有,也是绝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人选择了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路线,但他是怎么做到的?
疑问在肚子里骨碌碌滚了一圈,丹弈风正准备拐弯抹角地问问看,却听这人说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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