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理由。不是纠结接受还是拒绝,而是下意识的就逃掉了。
简直不像我。该死的
这样咬牙切齿地骂着自己,可心里也清楚就算再来一次还是一样。
没有设想过关系改变,呆在幼驯染、大亲友这样关系的舒适区里,失而复得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像梦一样幸福,不敢奢求更多也没有想过更多。最习惯也最适应的关系里,重新可以找回顺畅自主呼吸的感觉。
近乎于患得患失的心情。松田自以为对于生活劈头盖脸砸过来的痛苦或惊喜都算适应良好,能够用成年人健全的心态接受与应对最重要的亲友的死亡和复活。但原来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还是有这种类似于PTSD的状况在吗?
这样就很好了,不想要改变,就维持着曾经的相处模式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可是萩那家伙
那家伙
小阵平的事情上,我是开不起玩笑的。
所以,要求着只跟我一起做这种承诺,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甚至是更早窥视到爆炸犯炸摩天轮的那个时候,小阵平对我这么好简直要无以为报了,难道要以身相许才可以吗这样的话,甚至更早,早到四年之前那时候说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忽然会对自己语气亲昵又暧昧地说着这种言辞?
最近好像没什么女生来找你了?
哇,因为想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小阵平,就不要去耽误女孩子们宝贵的时间了。
那样的话。
但因为说话的人从来都擅长这种含笑的仿佛撩拨的语气,所以松田只是本能地发出不满的抱怨,责怪对方的轻浮。
但当那样的家伙忽然收敛掉所有的笑意,认真凝视着自己,专注到整个瞳孔里只倒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习惯的相处模式忽然被打破,一直自然而然待着的被标记为幼驯染和大亲友的舒适区被创建这片区域的另一个人开始拆除甚至那家伙还伸手过来想要把自己也拽到别的什么区域去。
明明自己是总在抱怨对方轻浮、不要什么都拿来开玩笑的那一个,但对方真的摒弃全部轻佻和打趣,把向来用圆滑的话术和亲昵姿态包裹好的心意毫无掩饰地捧过来的时候
结果从未想过如何应对这样场景的自己,在陌生的气氛里仓皇逃跑了。
蠢爆了。
松田把脸埋进手掌,掌心感受到偏高的温度。
第34章
诸伏觉得,这顿饭吃得自己消化不良。
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半长发男人仿佛给自己做了个微笑唇似的,全程嘴角的弧度就没放下过来过,眼神一直盯着对面的人,活像是在用对面的人下饭。
而坐在诸伏斜对面的卷毛人士眼皮都不抬,表情僵硬,仿佛跟眼前的碗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死死盯着,好几次诸伏看他咬肌绷紧的样子都觉得他要暴起骂人了,但结果硬生生憋回去了。
诸伏:
吃完饭,松田说要洗碗的时候,诸伏一手拽着一个往外轰:
谢谢,不用。有洗碗机。早点回去拜拜!
门在身后被关上了。
于是只有萩原和松田两人了。
松田盯着地面不说话。
不要这个表情嘛,小阵平?萩原好笑地伸手去揽他肩膀,小诸伏都看不下去了。
他看不下去的是你还是我?
嗯,可能是我们俩?萩原笑,手抬起来捏上松田的脸颊,终于愿意搭理我了?
又不说话?萩原闷笑,把手臂收紧,让对方贴得更近一点。
松田啧了一声,脸扭向另一边,不去看萩原。
萩原叹口气,把手臂从松田的肩膀上收回来。还没等松田反思是不是自己抗拒的态度有点过分,就被双手捧住了脸的两侧,然后温柔地把脸扭回到朝着对方的角度。
四目相对。
望过来的紫色下垂眼里全是笑意:
小阵平,就算被打断了,但是你听明白了就不许装傻
回家再说。松田被那双眼睛看得脸热,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方掌心的温度。混杂的心绪翻腾在胸口,在混沌里有隐约的期盼,但又有着某种莫名的不爽。
好。回、家再说。萩原意有所指地拉长了念着某个字的音调。明明是平时惯用的说法,但他总能有办法把寻常的字眼念得跌宕又隐喻十足。
松田塞进口袋的手差点没捏住车钥匙。
.
一路开得迅速,停好车,坐电梯,上楼,打开家门。
然后穿过玄关走进客厅的下一秒,松田就被跟在身后的人拦腰搂住了,向后按进怀里。
小~阵~平~
甜度过高的声音,从自后方靠过来、贴着耳廓张合的嘴唇里吐出。
松田的耳朵被热气熏蒸着。他咬牙切齿:Hagi!放开。
不要!是孩子气的声调,由身后这个比他还高的男人说出来却全无违和感,怕小阵平跑掉。
在自己家我能跑到哪里去
是哦,小阵平能跑到哪里去呢?后面的人用嘴唇蹭了蹭松田的耳朵,声音笑得意味深长。
耳朵很烫,仿佛被猛兽控制住,灼热的气息威胁着耳廓和足以致命的后颈。奇怪的热意混杂了酥麻,但除此以外
松田因为对方那种愉悦的气息而拧起了眉毛。那种语气仿佛他松田阵平已入彀中、成为板上钉钉的猎物一样。
微妙的不好意思和打破固有安全边界的慌张,都被突然冒出来的被吃定的不爽而压住了。
尤其是空白了四年的时光,死而复生的人,就好像是中间那些惊痛都不存在一样,就这样拽着他往新的关系前进了吗。还是那种笃定自己要答应的姿态
松开。
忽然响起的凉凉的语气让萩原错愕了一下。
然后环住对方腰的手臂就被拉开了。
松田转过身和对方面对面,双手牢牢钳住了对方的两只手腕。
萩原研二。卷发的男人下巴微扬,看着对面的人无辜的眼睛,脸上带着轻微的暴躁,死掉四年,然后回来就轻易做出那种发言吗?
不是轻易啊
眼前的人的气势完全变了,那些有点别扭的不好意思以及因为不好意思而产生的逃避感似乎全都消失了,完全变得强势、具有压迫力起来。这一刻的松田是有些陌生的,是二十六岁的、经历更丰富也更沉稳和更有掌控欲的松田。
萩原有些怔住,却还是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
没有轻易,是认真的在
然后呢?
卷发的男人松开抓着对方的手腕,右手伸进外套去摸内兜的烟,打开烟盒,食指和中指夹出来一根,叼在嘴里,然后手指从烟盒里夹出打火机。
嚓的一声,小小的一簇火苗摇曳着冒出来,男人低头,烟凑近火焰的同时,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萩原慢慢露出迷茫的脸。
瞳孔里映着小小的火苗,就像是愤怒在燃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