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寒哦了一声,继续往筐子里捡冬薯。
孙清灵叹了口气,继续坐在院子里喝茶。
小云子是三年前孙良玉塞过来的,说是谢尹屋里的旧人,这孩子一副江湖做派,不像是宫里养大的。孙清灵估摸云子寒是谢尹从外头带来的人,便一直细心教着。
这人干活勤快,也长的俊俏,就是做事太莽撞了些,被什么人说两句,心下总不服气。也不知谢尹带这样的人进宫做什么。
想到已经死去的谢尹,孙清灵突然觉得自己杯子里的茶没了味道。那孩子进宫时,将军夫人千叮万嘱服要她多加照顾,她到底是辜负了江未知,没能照顾好这孩子。
孙姑姑!
打远听见有人唤她,孙清灵放下茶杯,用娟子擦了擦手,起了身去迎。
见是小冯跑着过来,孙清灵脸上带了些笑,问道:不知小冯总管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小冯听见这话,脸红了几分道:哪里就是总管了,姑姑抬举了。
前些日子,孙良玉调他去接替内府总管孙若知的活儿,这会子孙清灵叫一声总管也不算逾矩。
小冯长的清秀,人糯糯的,说话声音也软,即便在通幽殿做事,也从没有架子。他见云子寒也在,指了指这人道:陛下纳了位贵君,说是要见一见小云子。
贵君?
孙清灵倒是没听说凌琅纳了贵君,这贵君再怎么贵,怎么能跃过章程来见人。
这事儿,陛下可知,良玉总管可知?孙清灵问了一句。
小冯呀了一声,道:不知道,我倒是忘了。
不过应该没每关系吧,这谢贵君和谢尹看着明明就是一个人,他坏了规矩想来也不会有责罚。
只怕贵君新得盛宠,你不把人带过去也不何事。小云子,你跟这位总管走一遭,见一面就回来。
孙清灵说罢,往花池子里看了一眼。
云子寒脑袋顶上还沾着树叶,猛地这么站起来,把小冯吓了一跳。
你这人,怎么脏兮兮的,快去洗洗。
小冯嘟囔了一句。
云子寒见来的是小冯,丢下手里的篮子问道:去哪儿呀?
通幽殿,谢贵君找你。小冯重复道。
贵君
这贵君就是男宠吧,他才不想去。原来见过的那个什么莲生,那股粘在凌琅身上的劲儿跟狗皮膏药似的,恶心死了。
你皱什么眉呀,要是谢贵君喜欢你,你就不用在这儿种土豆了。
小冯很喜欢云子寒,这人胆子大身手好,在通幽殿那会儿,抓老鼠,挂灯笼的活儿都是他做的。要是这人能被谢相迎看上,他能省不少事儿。以后守夜,也有人陪着。
云子寒见小冯一脸期待,只道:这福气我可不要。
他不愿意伺候人,他哥哥伺候人那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他没必要上跟着去伺候凌琅和他的男宠。这人害死了谢尹,不是什么好东西。
去吧去吧,谢贵君人很好的,别的我不能多说,你要是见到他就明白了。小冯见云子寒要转身,忙拦了一拦。
云子寒见比自己低半个脑袋的人,极力仰着着头看他,一时也不忍拒绝。这些内侍都是打小被断了命根子送进来的,可怜的很,若是办不好事,还得被主子责罚。
我去就是了。
云子寒妥协了,他总觉得自己要是拒绝,小冯下一刻就能哭出来似的。
孙清灵看着俩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让身边的丫头去接了云子寒方才的活儿。
云子寒洗了把脸,跟着小冯往通幽殿走。小冯一路揽着云子寒的胳膊给他叮嘱事情,这些事儿早先在通幽殿时,凝云就就说过好几遍,他都听烦了,无非是不能逆了凌琅的心意云云。
凌琅凌琅,他要是不是胎投的好,照那臭脾气早被父母扔出家门了。
云子寒黑着脸走近通幽殿的大门,一眼看见院里有个穿绿衫子的人做在秋千上。
他看这人一身浅淡颜色的打扮,就知道这人必定是在模仿谢尹。
这秋千是他给谢尹和红玉扎的,这人真把自己当谢尹了。
云子寒看见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挣开小冯的手走了过去。
东施效颦也得有个程度,你这样
云子寒的话未说完,被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人吓了一跳。
东施效颦的人略略勾了勾唇角,问他道:我这样怎么了?
这小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讨人喜欢。
你是谢尹?
谢尹不是死了么,他那日和红玉进殿门的时候,人都凉了,怎么这会儿还能在这儿荡秋千。
你是人是鬼
小冯见云子寒如此无理,忙跑了过来,将人护在身后道:贵君恕罪,他是衡林监伺候花草的,不会伺候人,贵君大人有大量,绕他一命。
听凝云说昨日这谢贵君是在沐清池沐浴的,那池子除了凌琅和谢尹用过,还没有第三个人用过,这人凌琅必定十分重视。
谢尹看小冯护犊子似的护着云子寒,也没说什么,只道:把这人留下吧,以后在西偏殿做事。
这陛下那边。
我去说。谢相迎又看了云子寒一眼,道,我身上没劲儿,你过来,推推我。
云子寒没有动作,小冯一肘子怼在这人小腹上。云子寒吃了痛,这才蹙着眉,往谢相迎身后走去。要不是怕这人为难小冯,他才不干这种事。
云子寒一下下推着谢相迎,谢相迎发髻间的白玉簪子,晃的让云子寒心里直犯迷糊。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样貌一样,声音也一样,穿着打扮也一模一样。别是凌琅专门调.教用来代替谢尹的,那可太隔应人了,谢尹的尸身可还在西偏殿躺着呢。
凌琅怎么这样。
云子寒想到此处,眉头蹙的紧了几分。
通幽殿一派祥和,兴盛阁却忙的厉害。
凌琅上完早朝又在兴盛阁待了好一会儿,吩咐完慕轻州要查的事,才得了空回通幽殿。
刚进院门就看见谢相迎满脸笑意,坐在秋千上和内侍说话。
这人在自己面前怎么不这样笑。
凌琅瞥了一眼那内侍的脸,当即神色沉了一沉,这人他没见过,也不知谢相迎从哪儿弄来的。
孙良玉正想上前去提醒,凌琅摆了摆手,继续看着。
谢相迎身后那内侍手重,谢相迎一个没抓稳,直接滑落在地上。
凌琅正想过去扶人,想起那二人之间的赌注,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内侍把谢相迎扶起来。
你怎么连绳子都抓不住?
分明是你手劲儿大。
谢相迎被云子寒扶起来,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凌琅。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
谢相迎看凌琅沉着脸,便往云子寒身上靠了靠,道:我脚崴了,你背我一背。
你摔的是屁.股。云子寒提醒了一句。
我说脚崴了就是脚崴了。
谢相迎脸上带笑,脚下不声不响地踩了云子寒一脚。云子寒吃了痛,这才蹲下身子去背人。
从凌琅的视角看,便是谢相迎在个俊俏内侍怀里软语几句,然后直往人身上趴。
一直到俩人进了正殿,孙良玉才忍不住唤了一声陛下。
那人从哪儿来的。凌琅问了一句。
孙良玉道:衡林监。
他没说云子寒在西偏殿做过事,云子寒没什么背景,家里就一个死去的哥哥,这事儿被凌琅知道,得即刻把人杖毙了。
凌琅冷哼一声,道:我说他从前怎么老往衡林监跑,原来是老相好。
这谢相迎不愿在自己身子底下,别是因为对别人动了心思。
人带着滔天的怨气往正殿去,刚进门就听见内殿俩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