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萤没有没有说话,一口气把碗里的药都喝尽了。
谢相迎目瞪口呆地看着卓萤:不烫吗?
不烫。卓萤笑嘻嘻的,舔了舔唇角的药汁,她看向谢相迎眸光忽地飘了一下。
有什么话快说,我今日什么都答应你。
这人怎么欲言又止的。
卓萤见谢相迎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就不藏着掖着,她凑近了几分,贴在谢相迎耳畔低声道了一句。
不行。
谢相迎果断回绝,他把碗放在一旁,脸拉得老长。
为什么,主人说过,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小小一个任务而已。卓萤颇为委屈。
你管这叫小小一个任务,总之这会儿不行,我眼下见到他,恨不得给这白眼狼一刀,更别说那个
谢相迎就是去亲条狗,都不会亲凌琅。
他这小孩儿一点儿都不可爱。
一想到凌琅那日雪地里小白眼儿狼冰冷的模样,谢相迎心中就不大痛快。
卓萤吐了吐舌头:那主人就拖着罢,总之要完成的。
你那任务都是从哪儿来的。谢相迎开始怀疑这个系统的性质。
怎么别人是建功立业,他成天搁这端茶送水,自我奉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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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幽殿,凌琅将谢相迎回给他的所有字条放进锦盒之中。
雪白的胖鸽子在案上睡觉,柔软的羽毛在窗棂投来的日光下看着格外顺滑。
孙良玉进内殿,行过礼道:陛下,黎昀回到东陵了,未入宫直接去了太子府,想来是不愿声张受伤之事。
凌琅道:这会儿多少人盯着他那太子之位,必然是不敢声张的。
若是被他的几个皇弟知道黎昀受了重伤,这会儿黎昀的尸首早不知往哪放了。凌琅是亲眼见过骨肉相残的,即便当年个子还没张桌子高,但对那血流成河的大殿记忆颇深。
黎昀在洛林那一队人,活着被带回来的有几个?凌琅问了一句。
孙良玉道:只有几个宫女,都是竟胜国的人,还有一个叫姜献渔的,颇为貌美,被摄政王带回了府中。
凌琅闻言,眸中带了些鄙夷:他也就会带点模样好的。
对了,殿下,送往竹篱的东西准备好了。孙良玉提醒了一句。
凌琅听见这句话,一扫脸上的阴翳:朕也去,备车罢,今日朕要把帝师接回来。
他有许多月未见谢相迎了,那日落月染血,他恨不得一日就飞回盛京,要不是得在净水林伏击黎昀,他早回来了。往后得把这人放在西偏殿,再不准有闪失。
是。
孙良玉正准备走,又被凌琅叫了回来。
只备一辆车罢。凌琅道。
遵旨。
孙良玉会意,转身往殿外去。
今日天气晴好,殿内的宫人都在扫雪。
孙良玉路过东偏殿时停了一停,吩咐门外的丫头将东偏殿闲置已久的东西拿出来晒晒,再将屋子打扫一番。
小丫头领命,这才往带着几人往内府去领钥匙。
孙良玉看着紧闭的东偏殿,想起许多往昔之事,凌琅这样重视谢相迎,或许也是为了弥补心中之愧罢。
这边的人声势浩大的往竹篱,谢相迎此刻却并不想见宫中的人。
净水林一事,谢相迎只觉得再不能一门心思的对这凌琅孩子。凌倾允虽做了许多十恶不赦的事,可好歹给他稳住了几年的江山。可凌琅呢,隔岸观火,请君入瓮玩的倒是挺厉害。
凌琅能这么对凌倾允,也会有一天这么对谢尹。
小孩儿聪明的很,他这身份也不知哪一天会就被发现。
哥哥在想什么?
谢恒云见自家哥哥坐在摇椅上眉头紧促,从屋里拿了盘糕点,往摇椅的扶手上一靠,问了一句。
打从东北回来,谢恒云便一直在将军府养病,因谢相迎在竹篱,便也总借着叙旧的由头时不时来竹篱小住。
谢恒云把目光从满天流云上收回来,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在军营的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谢恒云听见谢相迎关心自己,颇为腼腆地笑了笑,递给谢相迎一块点心,道:在哪儿都有好,都有不好,军营虽远,但天高皇帝远,没什么拘束自由自在的。倒是尹哥哥,天子身侧过得必然辛苦。
倒也是,总归远些好,没那么多规矩。
在宫里头,动不动下跪受罚的,谢相迎想想就确就觉得心累。
谢恒云见谢相迎对朝中事有些疲惫,凑近了些对他道:尹哥哥常在宫中,必然如履薄冰,我知道哥哥是个谨慎人,只是还有一事要提醒。
何事?
谢恒云是个聪明小孩儿,他的话还是有参考价值的。
小心陛下。
话音刚落,耳畔听到吱呀一声。
谢相迎直了身子,只见凌琅和孙良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来。
凌琅看着院子里的人,脸上原本的笑意渐渐散去。目光落在靠着摇椅边的谢恒云身上,点点寒光一闪而过。
陛下。
谢相迎慢悠悠起身行礼。
谢恒云见来人是凌琅,忙从扶手上起来。
见谢相迎对自己不冷不热,凌琅还以为是几月未见有些生疏。
他看了孙良玉一眼,拉着谢相迎的衣袖往屋里去。
帝师,朕给你带了好些东西,你一定喜欢。
被凌琅拉进屋里,谢相迎坐在凳子上,静静看着孙良玉把带来的东西打开。
小孩儿天真无邪一脸期待的样子,让谢相迎有些恍惚,就好似净水林那冷若冰霜的另有其人。
锦盒中是一把精致的弩,比一只巴掌大不了多少。另一只锦盒中是几颗指腹大小的明珠,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谢相迎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这个叫袖弩,可以藏在袖中,防身用的。这个是夜明珠,别看它小,夜间放在屋内,如白夜一般。
凌琅见谢相迎听得认真,说得便更多了些,他知道谢相迎不喜欢金银,唯独对这些有机关的小玩意儿感兴趣,所以回来的路上找人采买了许多。
看小孩儿献宝似的把东西往他屋里堆,谢相迎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他不是个爱记仇的人,今日的事再不高兴,明日就能翻篇。只是当日在净水林,卓萤躺在血泊职中的样子实在让人胆战心惊,换作旁人早不知死过几回了。
凌琅明明就在净水林等着,为什么不愿意早些搭救,非要等到最后一刻。
帝师凌琅见谢相迎发愣,轻轻唤了一声。
谢相迎看向凌琅。
凌琅笑着道:和朕回宫罢,还回通幽殿去,西偏殿日日都有人打扫,今日就能住下。
通幽殿。
谢相迎不想去那里,西偏殿是凌琅的地方,虽满是奇珍异宝,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但如果凌琅要求,他是不能拒绝的。
一定要回去吗?谢相迎问他。
凌琅看着谢相迎,含笑的眼眸又弯了几分:不,帝师想在何处便在何处,西偏殿的门永远为帝师而开。
臣想在竹篱。
便在竹篱。
凌琅没说这个,只是把桌上的袖弩拿到手中,教谢相迎如何使用。
谢相迎认真看着,两人还似从前一般,却又在不知不觉之间,隔了层厚厚的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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