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吻那抹薄唇,望着少年混沌的双眸,又是一声低语:
不必克制,现在我是你的......
*
林晚江望着那对寄名锁,忽而轻声道:我会交给他们。
程锦儿闻言,终于笑了。
她笑的并不好看,眸间热泪奔涌。
忽而闭眼,静待死亡降临,只盼来世莫要受这苦楚。
等了半晌,无人动手,忽闻一声轻语:
你且看,身后为何人?
程锦儿突然睁眼,缓缓转身......
入眼是一抹魂灵,欲要消散,瞧着身量是个男子,虚浮着忽隐忽现。
他一直望着程锦儿,眸间缱绻,唇边含笑。
静静的一言不发,好似来看她最后一眼。
程锦儿眸间困惑,她记不起这人,只觉熟悉。
胸腔之内忽而滚烫,酝酿出异样情愫,又似翻滚海浪,欲要将她淹没其中。
林晚江一抬手,指尖又见玄命符。
他望着那抹即将消散的魂灵,开了口:
元霆,你可有话要说?
元霆不语,依旧看着程锦儿,这是最后一眼,他定要记住。
那身躯残破可怖,但他眼中看到的,却是那梨花树下的姑娘。
一袭碧蓝长裙,衣袂随风摆动。
卷起的花瓣落于鬓角,光影斑驳间斜阳皆入她眼。
那姑娘正望着他,笑颜如花。
元霆红着眼眶,轻轻点了点头。
他有话,情缘始末,娓娓道来......
第62章母子相认
茗山脚下,暴风骤雨连绵,天边阴沉似浓墨晕染,滚滚乌云愈发不详。
文云湘撑着油纸伞,跟在元霆身后,一路无话。
忽然停住脚步,她道:师兄,不必相送了。
声线极低,掺杂哽咽。
元霆虽觉奇怪,但急着回去陪程锦儿。
微微点头,已示送别,继而转身欲要离开。
谁知刚一转身,又是一声低语:
在你心里,可曾有我半分位置?
嗓音颤抖,融入风雨中。
文云湘心内钝痛,终将那问过无数遍的话,又问了出来。
元霆望着他,眸间毫无波澜,薄唇轻启,吐出绝情之言:
不曾。
文云湘怔愣半晌,纸伞忽而落地,倾盆暴雨打湿全身。
剑光一闪,刀刃指向元霆胸膛,文云湘红着眼眶欲要刺下。
元霆没有躲闪,反而扔下纸伞,张开双手甘愿受她一剑。
此生算他辜负深情,来世也不会还。
他知文云湘不会杀他,若可一剑抵消,甚好。
暴雨愈演愈烈,满头青丝皆被打湿。
二人对峙间,文云湘眸间凄苦。
忽然扔下长剑,热泪夺眶而出,混杂雨水再难分辨。
她自嘲一笑,哑声道:我当拿你如何?我好恨你。
话音刚落,突然扑进元霆怀里,任凭他如何去推,也不愿放手。
灵流渐渐扩散,文云湘心如死灰,他知这人要伤她。
忽而开口:师兄,师姐在......
话未说完,忽听一声嘶吼,前方冲来一半人半蛇的邪祟。
元霆尚未反应,便见文云湘已挡在了自己身前。
嘭的一声巨响,山间石壁接连崩塌,文云湘猛的吐出一口血。
本以为要一番缠斗,谁知那邪祟看了元霆一眼,竟尖叫逃离。
元霆无奈,只好带着身受重伤的文云湘又回了元家。
将她安顿好,便欲回房休息,谁知房内却不见程锦儿。
元家人接连惊醒,四处寻觅元夫人,双生子仍在熟睡。
一人忽然说道:夫人许是不放心家主单独去送文姑娘,偷偷跟出去了吧!
此话一出,元霆险些发疯,他怕程锦儿也遇到那邪祟。
元家一阵兵荒马乱,匆忙去了山间。
文云湘听闻此事,竟也忍着伤痛跟了出去。
路上偶遇元家偏支,皆浑身血污,显然也遇到了那邪祟。
在这几人的带领下,众人终于寻到蛇娘,直接将她绑了起来。
借着火光映照,忽听弟子喊道:快看,这是元夫人的朱砂痣!
众人闻言,纷纷看去,又一人喊道:
她......她吃了元夫人!
一道炸雷惊起,元霆眼前天旋地转,几欲昏厥。
暴风骤雨化作心头血泪,奔涌而下。
嘶吼一声,便要举剑杀了蛇娘。
但见她此刻的样子,却如何都下不去手。
蛇娘蜷缩在地,眸间黯淡无光,血水混杂雨水,自她身下汇聚成河。
他忆起那个雨夜,初见程锦儿之时。
那个被父亲带回元家的小姑娘,她受了很重的伤,也是这般胆怯的模样。
那双眼眸黯淡无光,嗓音轻若蚊蝇,她唤了一句:师兄......
许是这一眼,许是这一声。
他眼里心里,从此只容得下她一人。
咣当一声,长剑落地,嗡鸣阵阵一如啼哭。
他没有杀蛇娘,而是将她封印在了万邪窟,从此不再踏入那里半步。
文云湘受了重伤,虽用了天灵地宝调养许久,依旧不能生育。
且每到阴雨天,便会浑身巨痛犹如万箭穿心。
她不能生育之事,虽除了文家与元家无人知晓,却也注定不好嫁人。
世人多以子嗣为重,无关出身品貌。
无法生育又身患恶疾,终究会被厌弃。
文家百般劝说,让元霆娶了文云湘。
怎料元霆宁死不从,即便每日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不是男人,依旧没有动摇过。
他本性执拗,如若认定何人,此生不变。
直到有一日,文家说有一秘法可复活程锦儿,但交换条件是迎娶文云湘。
元霆已然疯魔,不分真假,很快便娶了文云湘。
但婚后方知,这就是一场骗局。
元霆痛不欲生,大喜大悲,终成魔。
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张又一张画着程锦儿的画像。
又把那女子贴满元家上下,好似这般程锦儿便会时刻陪在他身旁。
他也会陪伴两个孩子,每当那时仿佛又变回了妻儿在怀的元霆。
可文云湘一过来,他便收起笑容,直接回了房里。
他也心知,自己辜负了文云湘,奈何他恨。
事因文云湘而起,无关因果。
如若那晚他没有离开程锦儿,如今陪在身侧的依旧是她。
他也恨自己愚笨。
违背了对程锦儿的誓言,连此生唯她不娶,也没能做到。
他愚笨,他执拗,他自私,他不是男人。
他拿不起放不下,禁不起离别,受不得苦难。
匹夫方知心怀天下,而他只念儿女情长。
他只想要程锦儿,生离死别,愈发疯魔。
郁郁寡欢,终是思念成疾,病卧床榻。
最后替他送别的,是他与程锦儿的一双儿子,眼睛像极了那姑娘。
见他们已长大,他此生已无不舍。
他知程锦儿还在桥边等他,见到他时会笑着唤上一句:
师兄......
怎奈梦境如水中月,他执念太重,成了一抹孤魂。
年复一年,孤单影只,天地间四处游荡。
元霆始终知晓,自己丢了些东西,四处寻觅间便入了万邪窟。
那蛇娘还在洞内,他便停留在她身侧,恍惚度日。
直到洞窟之内多了某种力量,不知何人开启了一个法阵。
他记起了那颗朱砂,绯红刺眼。
他认出了程锦儿,方知自己有多蠢笨。
元霆欲复仇,他想查出程锦儿是何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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