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了两天,桑洱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叶泰河的邀请信。
叶泰河在信中说,他师门所在的仙山,秋色连绵,漫山金黄,已经来到了风光最美的时节,邀请桑洱和裴渡过去游玩。
裴渡至少还有十天才回来,与其坐在泸曲干等,还不如出去旅游。桑洱考虑了一下,就提笔回了信。
本来桑洱只想自己去。但忠叔得知她此行不是去捉妖,而是去探望友人之后,就游说她带个小侍女一起去,在路上照应她,夜里还可以给她掖被子。
桑洱有点无奈,心说真遇到了危险,也不知道是谁照应谁。
不过,忠叔也是一番好意。桑洱最后还是带了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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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泰河的师门所在地,为华恩山。山下小城同名,叫华恩城。
泸曲华恩之间的陆路有群山阻隔,要过去,得绕个大圈。走水路更快,缺点是无法直达华恩,上了岸必须换马匹。
桑洱的时间不多了,决定走更省时的水路。
秋高气爽的时节,乘船顺风又顺水。两天后,桑洱就带着小侍女抵达了华恩城。
晨曦中,一幅安定祥和、车水马龙的小城画卷,在前方铺展开来。叶泰河的师门在修仙界寂寂无名。但看得出来,对于这一方水土,还是镇守得很好的。
叶泰河一早在就约定的客栈门口等着了。一瞧见桑洱,他就热情地招了招手,朝她跑来:秦姑娘,好久不见了!
桑洱调侃:也没多久啊,青雷谷的时候,不是才见过么?
叶泰河嘿嘿一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惜这次裴兄外出了,没跟着一起来。
叶泰河本来打算让桑洱借宿在自己的师门里。但他的师门有宵禁规矩,外客也须遵守。桑洱觉得还是住山下更自在,于是婉拒了叶泰河,在客栈落了脚。
叶泰河尽了一把地主之谊,带了桑洱上山赏黄叶,在华恩城到处观赏,去各种景点打卡。白日里,桑洱就乐呵呵地跟着他到处参观。
到了晚上,桑洱就在客栈里编织红绳,穿起了她订给裴渡的玉。
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被修仙世界的妖魔鬼怪文化耳濡目染了几年,桑洱已经被改造成了小迷信。红绳缀玉,俗套是俗套了些,关键是寓意够好。
一眨眼,数日就过去了。
今天,是桑洱在华恩城待的最后一日。叶泰河颇为不舍。见桑洱去意已决,就说最后一天了,他要带她去城南一家老字号里搓一顿好的:你要是不尝尝那里的东西,肯定会后悔。
那个啥,叶兄。桑洱回想了一下:我来了华恩城几天,不尝尝就后悔这六个字,已经听你说了不下五十遍了。
叶泰河勉强道:有吗?
桑洱用力点头:有。
叶泰河强调:那这次会是最最最后悔的。
桑洱笑着说了声好。
叶泰河说的老字号在城南。这一带是平民集聚地,大街小巷,烟火气息甚浓。路两旁还有许多商铺和小摊贩。
路过一家饰品铺,桑洱突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了一颗圆滚滚的小金珠上:这是老虎吗?
红黄银蓝绣线之间,串着一颗雕刻精美的纯金小老虎。
叶泰河点头:这工艺还挺精致。
桑洱心里微动。
记得在三年前,裴渡喜欢上了一个小老虎的钱袋。
但在最后,桑洱背着他,悄悄把那只小老虎送给了谢持风。
虽说裴渡不知道这回事,也没有问过那只小老虎的下落。但是这对他来说,始终是不公平的。
桑洱轻轻摸了摸这颗小金珠,抬头,对掌柜说:这个我要了,再选一颗一样的,帮我包起来吧。
掌柜殷勤地应了一声,将东西装入了丝绸小包里。
叶泰河只当桑洱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也没有深想。
快到正午了,他们抵达了叶泰河所说的老字号。此处果然名不虚传,食客颇多。好不容易,他们才等到了一张露天的桌子。
点菜时,叶泰河那架势,好像要把菜单上的全部东西都点一遍给桑洱尝。
桑洱看得嘴角抽搐,赶紧按住了他:好了好了,我们三个人加起来也只有三个肚子,哪里吃得完啊。
叶泰河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片刻后,菜肴就端上来了。桑洱低头尝了一口,眼前一亮这里的面条筋道十足,焖肉入味多汁,果然好吃。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叶泰河把一碟小菜也放到她面前,推介道:也尝尝这个。
桑洱点头,隔着白色的蒸汽,忽然瞥见街对面,有个蓬头垢面、发丝花白的女人,正蹲在一个蒸馒头的摊子前。馒头摊的老板似乎被她盯得受不了,递了几个馒头过去。
女人拿了吃的,就慢吞吞地走了。
叶泰河顺着桑洱的目光看去,就了然道:哦,那是闫姑,也是我们这边的名人了。
名人?
嗯,她姓闫,所有家人都不在了,只留了她一人在世上。她就疯了。叶泰河摇了摇头,叹道:有人可怜她孤寡一人,就想收留她在食肆里做帮工,擦擦桌子算算账什么的。但闫姑不领情,陌生人靠近她,还会被她吐一口唾沫星子。久而久之,就没人管她了。也是一个可怜人。
桑洱望着闫姑的背影:原来是这样。
这位闫姑,应该不是普通NPC。因为,在她出现时,裴渡的进度条突然有了变化,减了20点。
闫姑和主线剧情,会有什么关系呢?
当着叶泰河的面,桑洱没有说什么。等入夜后,和他挥别后,桑洱独自回到了城南一带,希望能找到闫姑,找了一圈却无果。
路过中午的面馆,它还没打烊,桑洱闻着面的香气,馋虫竟又被勾动了,就打算吃个夜宵再回去。
热乎乎的一碗面很快上了桌。桑洱拎起筷子,夹起一块肉,吹了吹热气,忽然感觉到有人在靠近。
一抬头,桑洱就看见了一个约莫五六十岁的妇人,赤着双脚,蹲在桌子前。她肤色黝黑,面容沾了不少油腻腻的污垢,枯槁的银发乱糟糟地捆成一束。正是中午出现过的闫姑。
桑洱:!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得先稳住闫姑,才能知道进度条怎么回事,桑洱小心地放下了筷子,用最温和的声音说:你是不是饿了呀?
闫姑不语,警惕地看着她。
桑洱回头,招了招手,打算让掌柜多加一碗面。谁知,在她侧开眼的一刹,闫姑冷不丁地扑上来,将她桌子上的钱袋一夺,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桑洱:?!
卧槽,叶泰河不是说闫姑只问人要东西吃的吗?怎么还抢钱呢?
桑洱一拍桌,站了起来:站住!
这一带屋舍低矮,狭路曲折。闫姑显然很熟悉环境,没穿鞋也跑得飞快。好在,桑洱带了佩剑,御剑追得很快,眼珠子看着闫姑进了一个院子。
这院子颇为简陋,围墙倒了半边,里头疏于打扫,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馊味。恐怕正常人都不会想靠近这里。
平房的门虚掩着,透露出了一线昏光。
这是什么地方?
桑洱收剑落地,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就走上前去,用剑鞘轻轻地推开了门。
闯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简陋的房间。角落的木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