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杨这么想着,暗暗下了决心。
回去的车上,杭杨睡得很沉,他枕在杭修途的肩膀上,少见地说了能听懂的梦话:渣男
杭修途哭笑不得,但还是轻柔地把人抱住,让怀里的人睡得舒服点。
他一边轻轻抚摸杭杨柔软的头发,一边小声问:谁是渣男?
杭杨在杭修途肩窝上蹭了蹭,过了会儿才含糊说:我哥
杭修途:
如果杭修远看到他混账二弟这副吃瘪模样一定非常开心罪魁祸首就躺在怀里,偏偏他打也不敢、骂也不舍,还得宝贝着慢慢哄:他干什么坏事了?
谁知道杭杨眼里突然簌簌地往下落,就在梦里无声地啜泣,就反复重复几个支离破碎的词我哥坏讨厌渣
不得不说杭杨作为演员真的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天生就有极强的情绪感染力,看着他在梦里无声落泪的样子,怕是谁都要心疼,不由分说指着杭修途的鼻子你个渣男干了什么?!
杭修途百口莫辩,只能紧紧抱着杭杨,在他背上轻轻地拍,直到杭杨彻底沉沉入睡。
他大拇指指腹轻轻擦过杭杨脸上的泪痕,又在他鼻尖上轻轻一点,随后又悄无声息地收回。
车里很安静,唐伊和陈絮在最后排靠着睡在一起,司机在最前面开车,狭小的座位突然像一个闹市中的隐秘之处,杭修途的动作微微一顿,当他回过来神的时候,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吻上了杭杨的额心,随后一路向下,吻上他小巧笔挺的鼻梁,最后轻轻落在紧闭的眼皮上。
这个吻明明收敛至极,又隐秘至极,但却比戏中炽烈的唇齿相交和唾液相融心动百倍。
杭修途感觉到自己胸腔里愈发加速的跳动声,他几乎忍不住担心自己的心跳声太大把杭杨吵醒,却又忍不住近乎疯狂地期待:如果他恰巧在此时此刻醒过来会怎样
在克制和惴惴不安中,爱瑰丽得无与伦比。
杭修途近乎惶恐地抱着杭杨,怕用力太重,又怕搂得太松。
他的唇还落在杭杨紧闭的眼睛上,细密、轻柔而又虔诚。
我那么爱你,却只有今天的风知道,当真可惜。
《孟特芳丹》的拍摄依旧如火如荼,起初的甜蜜慢慢随着剧情消退,痛苦和挣扎浮现在纸面。
褚烨在画室里面无表情地画,暗沉的墨绿和蓝黑张牙舞爪地纠缠着,整幅画压抑得近乎窒息,但他本人像感觉不到似的,还在拿颜料一层一层地盖。
你在做什么!陆浩初大踏步走进房间,在画架上重重一拍,狼狈地喘着粗气,我只不过和一个朋友多说两句话,你
他目光迅速被褚烨的画吸引,整个人一惊:你在画什么?!
褚烨不在意还没干的颜料,直接把画扯下来,放到陆浩初面前:送你。
送我?陆浩初一把拍掉,他指着落在地上的画,你怎么变成这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敏感、甚至是歇斯底里
我敏感?褚烨偏过头,他像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对,我敏感但我是做艺术的,我本应该敏感,不对吗?
你爱我的时候,你说这是这是细腻,你爱我蓬勃的生命力,你爱我对每一个细节的捕捉;现在你说我不可理喻,你说我歇斯底里
我爱你,褚烨!陆浩初打断他,整个人焦躁不堪。
你爱我,然后和别人调笑,在舞会上向别人发出邀请在我看来,你游走在花丛间的时候才真正快乐。
褚烨疲惫不堪:如果这是爱,那么我实在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时间由春跨入夏日,褚烨似乎重新回到和陆浩初相遇前的生活。
他背着画板孤独行走在巴黎的街巷,画画、卖钱,一个人平静生活,失败的爱情像是从未在他的艺术生命里留下过痕迹。
直到
褚烨说不上他多久没见过陆浩初了,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走到面前的时候,他甚至愣了一下。
这晚的暴雨下得奇大,褚烨带着伞,但护不住他刚完成一半的画,所以就抱着东西在路边下默默蹲着,直到暗沉沉的天彻底黑下来,雨势也没有放缓的迹象。
刺目的大灯照过来的时候,褚烨还皱着眉往后面缩了缩,直到人影从豪车上跳下来,冒着大雨冲到自己面前,他看看清这个形容狼狈的人是谁。
陆、浩初?褚烨还护着手里的画,把面前人身上的水滴到纸张上。
陆浩初不说话,捡起地上的伞撑起来,黑着脸往褚烨手里一塞,扯着他的手腕就往雨里冲。
诶你!褚烨本能一样拿伞死死护好抱在胸前的画,连人带东西被打包塞进车里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车一路疾驰杀进了陆浩初的别墅,下车的时候也一样,贵公子先一步打开车门冲进铺天盖地的雨幕里,勉强撑开伞,才打开后座,一言不发把褚烨抱起来,伞没有打在两人中任何一人的头顶上而是撑在褚烨紧搂在胸前的半张画上方。
脏兮兮的泥污和雨水把陆浩初的豪车豪宅弄得一塌糊涂,两人也跟水里捞出来差不多尤其是陆浩初,头发绺成一撮一撮紧贴在头皮上,泥混着雨水淋了一身,再看不出半点矜贵气质,整个人狼狈得一塌糊涂。
但唯有褚烨那张画算得上干爽完整。
陆浩初把湿淋淋的褚烨放在昂贵的皮质沙发上,终于说了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你在这儿等着别动,我去拿毛巾。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一会儿,陆浩初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匆匆过来,外套都没脱就在沙发前半蹲下来,他拨开褚烨挡住眼睛的刘海,拿沾着热水的毛巾在他脸上轻柔地擦拭。
无言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半晌,褚烨伸手,把陆浩初水淋淋的头发拨到他耳后,露出那张俊美的脸。
他扯过男人手里的毛巾,拿干净的地方反帮他细细地擦拭,褚烨犹豫了一下,先一步出了声:印象里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总在笑、总是西装革履、总很完美,我没见过你这样。
褚烨手下的动作一顿,眼睛里有光泽在闪动,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怀念,极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没见过你这样。
你要是、你要是早些这样就好了
就在他准备别过脸的瞬间,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攥住:那从现在开始呢?
陆浩初恳切地看着他,他握着褚烨的手在抖。
数秒的沉默后,褚烨苍白的唇终于动了:你觉得我们为什么分开?
不等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陆少,你英俊、富有,你是天之骄子,而我呢?
褚烨张开自己的五指伸过去,指着小拇指外翻处:你看这里的老茧,还有我手上,感觉一辈子散不去的颜料味我只是个小画家,陆浩初,我不敢进你如鱼得水的社交场,我见不得你和那些人眉来眼去,我不理解你的阶级,你明白吗?
他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我们不是一类人。
突然,褚烨的双手被强行掰开,他被迫直视面前人。
出乎意料的,陆浩初脸上没有半点挣扎,只有已经下定决心般、一切尘埃落定后的平静:我可以改变。
按你所说,我们是两个不般配的拼图,他笑得平淡,那么我可以把我凸起的地方削平,在我平坦的地方挖出一个凹陷。
我爱你,离开你后我一遍遍确认,我远比自己以为的更爱你。我愿意改变自己来爱你,做这个决定和你无关,只是我离不开你。
陆浩初牵起褚烨的手,像初次见面一样,在他指尖落下一吻: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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