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瑜侧身给他让了路:找我有事?
厅堂直通后院,推开一扇门就能见到外面水和泥混杂成的田地。
你听说了吗?灵栖村今天好像又来了个新候选人。
没有。
扶央无奈:你能不能偶尔关注一下村子里的消息?
师瑜没有回答:你找我就是问这个?
不是。扶央笑了笑,不过我还真有个问题一直想听听你的答案。
什么?
你想当主神吗?
※
隔间门被扶央离开时顺手带上了。
师瑜转过头,看见了站在楼梯间的人影。
元祭停在一楼: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师瑜没什么情绪地嗯了声,拉开靠墙的椅子,从脚边竹篮里拾起一株稻穗,一颗一颗摘下上面的谷粒。
元祭蹲在他旁边,托着下巴看他:我可以问问题吗?
随你。
候选人是什么?元祭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了,只是一直没想明白,话问出口也做好了对方不会回答的准备。
却不想对方真的答了:主神候选人。
猜测被证实,元祭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一直以为主神和他们主事神一样,都是天道钦定,都天生尊贵,都从出生起体内便有与神位相契合且独一无二的神格,时间一到自会有神灵降世领着他们入神界,该是他们的永远是他们的。
哪能想到这个位置还需要去争去抢。
他又说了下一个问题:候选人有很多个吗?
上千个吧。师瑜低着睫毛,将剥下来的谷粒扔进瓷碗,没仔细数过。
都在灵栖村?
师瑜摇摇头:只有少部分在这里。
其他的呢?
在别的地方。
所以是随机投放?
元祭心里琢磨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想当主神吗?
这个问题扶央离开前才问过。
师瑜答案也没变:没想过。
如果这个位置给了你,元祭顿了下,你会讨厌吗?
灵栖村的稻穗长势是连元祭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很不好的程度,哪怕植株看着茂盛,可真要算起来能算作谷子的其实也没多少粒。
师瑜剥完一株稻穗,将光秃秃的稻草杆子扔回竹篮,又重新拿起另一株:为什么会讨厌?
元祭追问:既然不讨厌,那你当主神也是乐在其中的了?
师瑜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元祭这才想到这里可不是现实,这个年纪的师瑜也压根还不是主神,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如果天道让你去当主神,你会接这个位置吗?
会。
元祭一愣:我以为你不喜欢当主神。
师瑜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你在任期间每月一次的集会,每年一次的考核,接见主事神永远例行公事的态度,那么多年也未曾主动摘下面具露出真容,还有坠落凡尘后面对故人始终如常的态度。
元祭没有说话。
师瑜说:给了我就去当,这不是应该的吗?
※
扶央走进地牢。
牢狱甬道狭长,越往里便越是能听清里面被关押者的喊叫。
最初被关在这里的是令昭,在经历各种反抗却被压着死活闯不出去以后,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硬是从这座群山环绕下的地牢里叫来近百只灰扑扑的老鼠,数量多得叫人怀疑他是不是把整个地牢的老鼠都找过来了,一半负责啃咬牢房上的锁,另一半则在外面游街似的巡逻试图寻找出口。
地牢其实相当于一个阵法,每每进出的解法都不同,若不带着引路石,即便没有磐石锁关着,也几乎不可能靠自己走出去。
令昭原本也只是碰碰运气,却没想到出口还没找到,先从这群老鼠口中听到自己隔壁多了新邻居的事。他抓着栏杆:是谁?
吱吱吱。
大概形容一下,长什么样?
吱吱。
这世上谁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
吱
令昭皱着眉,正想叫它回去看看,却在这时,一直萦绕在牢笼外的雾气消散了。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令昭骤然抬头。
扶央停在他的牢门外,只当落在自己身上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不存在,抬手便解开了磐石锁。
轰!!
凝聚的神力猛地砸向来人的面庞。
令昭的攻击发了狠,抄着刀子冲上去,溢散的光芒里却陡然伸出只手,稳稳地扣住了他握刀的手腕。
扶央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令昭不受控制地砸向了牢房的石壁,视线花白了几秒,好不容易清晰,便看见不是何时已经站到自己面前的扶央。
扶央掌心按着他的肩膀:我找你借点东西。
令昭被桎梏得动弹不得也不影响破口大骂:你他妈给我滚!
扶央脸上没有变化,神力凝聚成匕刃,剜开对方的胸腹和心口,接着掏出瓷瓶。
令昭疼得浑身直冒冷汗,自愈能力影响,伤口总会迅速愈合。
偏偏对方为了阻拦他止血,还要一次一次在原伤口上来来回回地捅。他连反抗桎梏的力量都小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扶央用瓶子去接他淌下来的血:借你点神力。
借?令昭气笑了,你他妈管打劫叫借?你当初把大人从主神的位置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的时候是不是也说的只是借?你能不能要点脸?就这么贱?!
扶央眼中的平静终于不在,手里的刀子完全没入对方的腹部,他双手握着刀柄,用力旋转,搅着刀子剜出的窟窿和肉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