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遑论裴庚不是普通的灵兽。
在还没有出现人类的历史前,天地间凶兽相斗极为猛烈,后来凶兽逐渐消亡,出现了弱小的人类一族,人类为了追求强盛,开始修炼,从天地间取得灵气修炼成自身法力。
诸如凤凰、龙族等凶兽曾庇佑过人类族群,由此才被尊为神兽。
就如他所想,在两者相斗不知多久后。山高的骨头人战败,被击碎,白骨漫天落下,簌簌回到黑河中。
可不能让人这般走了!他这次来带着要事。若雪里红跑了,他再去哪里找沈魔尊出诊?柏青霄跨过栏杆,刚想跃入黑河去寻人。
一声鸟鸣响彻耳边,他浑身一震,整个人的时间就像凝固住了,以至于身体动弹不得,维持着将要跃下的姿势,只剩下眼睛可以转着。
可那有什么用呢?
直到一个热气腾腾的怀抱从后搂住他。师尊想去寻那个人?
血腥气不住涌入鼻腔,柏青霄面色松动了几分。
他意识到裴庚受了伤。
受伤了,神识自然也随着衰弱几分。柏青霄笑了,无可抑制地笑出了声,笑的胸腔连带着震到裴庚身上。
灵兽这一类,论血论肉论修为,近乎碾压式的力量下,修士决计打不过。可若是论神识的控制,可就未必了。
裴庚抬起二指,掐着他下巴转过来,试图看他的脸,师尊为何笑?师尊这般欢喜弟子打赢吗?
裴庚,为师再教你一件事。柏青霄眸色微闪,转身面向他,你可千万听好了
什么?裴庚一愣,微微失神。这还是自那晚以来,柏青霄第一回在他面前自称为师。这是不是说明,师尊愿意接纳他了?
柏青霄动作飞快,抬腿,膝盖直击裴庚腹部。
裴庚回神立马抬手去挡,胸膛却被一掌击中,那一掌藏着深厚的法力,裴庚顺势急急后退几步。
师尊什么时候能用法力了?!
裴庚不可置信抬起头,喉间抽搐着,抬手捂唇,咳出一口血来。他意识到灵台受创,而自己的神识、覆在法器上的神识,被人活活掐断了。
柏青霄慢条斯理地解开无主的链子,双手一拍,把法器合在掌间,再松开手掌。洁白柔软的掌心间没有一点的伤,而坚硬的法器本身被辗成粉末,簌簌落在甲板上。
若本身修为没有强大到能傲视敌人,还试图用非本命的法器去控制对方。就更要加倍小心,他唇角划出一道冰冷的笑意,笑不及眼,小心被人反噬。
他被师尊反噬了?!裴庚微微睁大了眼。
下一瞬,他弯了弯眼,临危不惧,果然是师尊,受教了。那师尊要杀了弟子吗?
哪怕明知有可能面临逼急了被反杀的状况。可当柏青霄手中出现那柄银色双头□□时,裴庚仍旧控制不住心跳,愕然抬脸。
柏青霄的伤不知什么时候好的差不多了,竟连灵力都恢复的七七八八。
面前的人影飞快。裴庚还没看清,肩头刺痛,整个人被无法撼动的力量撞飞出去。枪尖穿透肩胛,带着血,刺入他背后的墙面,木屑飞溅。
连着整艘灵舟都因着巨大的冲撞力往后倾斜了一下。
他瞳孔倒映出柏青霄侧脸的模样,冰寒入骨。
也是第一回,他在自己这个向来笑脸待人的师父身上真切感觉到了杀意。
裴庚的喉头被坚硬的手肘抵住,不得已抬起头,右肩冰冷且痛辣的感觉极其明显。
因为喉头的桎梏,他呛咳两声,笑道,师尊心里好点了吗?只有一个洞不对称,要不要左边也刺一个?
柏青霄面不改色抬手拔出银枪,起身,随意一甩,枪头锃亮,几滴血液溅在地上。
他不紧不慢地抬起□□,戳在裴庚脖子上,从喉结上滑过。甚至还故意翻转枪尖,让那冰冷的一点落在他脖子上。
好像下一秒就会戮穿他的喉咙。
这次可不是玩闹了。
那么尖锐的枪尖,危险地点在他喉上,随时有把他脖子戳穿的危险。
生与死就在这一刻间。他感知到自己的性命就如此被柏青霄握在手中。裴庚喉结微动,一种惧怕和兴奋的情绪同时充斥着脑海,眼眸金红。
柏青霄转动着手柄,眼眸幽深,掏过蜂窝吗?
为师手艺不好,戳的不均匀。但肯定每一洞都能要你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裴庚咀嚼着轻飘飘的这几个字,咳了几声。
伤口在空气暴露下,右肩本能地发抖,裴庚却还能笑着接上他的话,给他出主意,如此,师尊泄愤完,还可以顺手丢进冥河里,保管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下。
柏青霄眯了眯眼,裴庚,你当真是个疯子。还是你觉得,我杀不了你?竟一点反抗都没有,该说你足够愚蠢还是狂妄?
枪尖往前进一步,脖颈便破了皮,那冰凉的一点抵在裸露出来的红色肌肉上。
滚烫的痛意一点一点泛开。
裴庚的心跳并没有他的脑子那般冷静,他的身体也不如他面上的神情平淡。
师尊尽可放心,您要杀我,容易的很。弟子永远不会对师尊刀剑相向。裴庚嗤笑着,空手握上锋锐枪头,像抚摸着情人。
手掌渗出血液,滴答落在地板上。
只是师尊,弟子还想赌一回。他的眸中萦绕着黑气。
从柏青霄挣开锁仙链开始,他自始至终都没反抗过,若全力挣开,未必不能从柏青霄手底逃命。
可他偏偏这样以退为进,偏生这样逼迫着,却还眸情似水,轻柔询问,弟子就用一命来赌,赌师尊这几年来的爱护并非伪装。就赌师尊心里还是有裴庚,师尊不会杀了弟子。
他说着说着,眼看柏青霄面色沉冷,反倒笑了出来,坦言道,师尊,您没想错,弟子就是在逼您,可难道您不也是在逼着弟子吗?您甚至,没有给过弟子一点的选择机会。
既然我们陷入彼此都不肯妥协的僵局,弟子愿大胆赌这一回。
您要么不留一点念想,直接杀了弟子。
师尊都说了这辈子不会考虑裴庚。那下辈子,弟子再来找您,只望您那时候多加考虑几分。
要么,给弟子留下一命。只要今后还有一丝机会,您还是会被永永远远困在弟子身边。
柏青霄心下一跳,他不得不承认,裴庚说对了。
他们在僵局里徘徊,谁也真正奈何不了谁。
起先是柏青霄用身份力压裴庚,单方面宣告斩断情愫。可现在,却也是裴庚在用囚禁、用性命来逼迫柏青霄。
思绪都被这不按规矩的盲冲直撞给撞成豆腐渣。偏偏是这样的直球和猛烈追击,他在其中简直败的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次委屈、每一次示弱、每一次强硬、每一次这般紧逼,他都在名为裴庚的深渊里越坠越深。偏偏每一次,都教他心甘情愿。
柏青霄抿唇。明明只要他心够狠,这一切想要解决并不难。可裴庚就是能如此准确地捏住他软肋,叫他放不下,斩不断,也无法坦然接受。
当真是孽缘。柏青霄睫毛翩飞若蝶翼,沉声道,你若死不悔改,为师只能清理门户。
弟子便是死不悔改。裴庚看出他的犹豫,更是仰起头,闭眼道。
柏青霄清浅的眸色微动,拿着武器的手却始终很稳。
那银枪的枪头尖锐发亮,这是他的本命武器。
若直入心脏,怕也是渗透脾脏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