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落下,从天地间迸发出一片白色神辉,将死寂之气浑然吞灭。厚重的云层被斩散几重,散落四方,眼下的视线有一瞬豁然明朗。紧接着,耀眼的青光晕染天际,一叠又一叠,如同汹涌的浪潮。
感受到压迫之意的司姣不屑道:我若没有脚上这两条锁链,你区区武道天人,人间杂碎根本压制不住我。
贺北冷笑道:可你现在的脚上就是有两条锁链,而我这个人间杂碎,偏偏就把你压制。
此话将司姣激怒,她快速撩拨琴弦,奏出一长串诡异又空灵的琴调。她唱吟道: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琴音落时,天边传来一声响彻云霄的凤鸣。
贺北知道,司姣现下将那畜牲召唤出来,便是想下真正的杀招。司姣的力量不足为惧,但那只凤凰凶狠异常,才是他真正值得忌惮的。
谢倦此时离塔顶还有三米之差。但这三米之差,如同隔了天堑。他的十指沾血,就连眼睛都被四处乱袭的浊气侵蚀到无法睁开。胸口被一只大手紧紧按住,让他难以喘息。
当他听到那声凤鸣时,仰头,努力将眼眸眯出一条缝隙,他隐约瞥见天地间狂风卷云,苍穹顿时碧空如洗,净如明镜,一只白羽凤凰从天际飞来。
这只凤凰体型庞大,张开双翅时可遮蔽日月,使天地间忽明忽暗,狂风骤起骤灭。谢倦不禁担心起来:这只凤凰定非凡世俗物,贺北如何能够弑杀它。
这一刻,他对贺北的担心达到极致。须臾间,他紧紧扣抓着塔檐,又前进了半米。
第二次面对这凤凰,贺北早有应对。他不慌不乱,挥袖扬剑一斩,斩下一轮似皓然弦月般的剑弧:这第二剑,崖成千鸟翼,峰作万芙莲。
谢倦听到银翼鸟振翅之音,清脆整齐地从不远处传来。
银翼鸟毕竟是死物,所以它们与白凤不一样,感受不到疼痛。
上千只银翼鸟洋洋洒洒从那片挂满人皮灯笼的树林里游荡而出,它们浑身亦然闪烁着银光,似星辰般璀璨。它们围绕在白凤身边,对着白凤释放出无数根淬毒的银针。
一根普通的毒针无法对白凤造成伤害,但几千万根毒针便不一样了。它们即便杀不死墨都的凤凰,却也能拖慢它的脚步,为谢倦取白子获得一定的时间。
谢倦奋力攀爬,又行半米。噗嗤一声,他从口中吐出一大片鲜血,染湿前襟。但他的嘴角却是勾起,绽出一抹笑来。
这次,他总算能看清出白子的具体位置。
三枚白子被放置一颗镶嵌在塔尖之上、雾紫色、半透明的圆珠之中。贺北曾告诫他,此珠易取,但想要把紫珠之中的白子取出却是难上加难,需要耗费不少内力才能将白子从珠中取出。
所以到时他一拿到紫珠,便立即交由到贺北手中便可。
贺北这第二剑斩下,不光唤来无数银翼鸟,还缔造出一朵又一朵直上云霄的青莲幻影。
他一踏碎一青莲,离头顶的苍穹仿佛愈来愈近。渐渐,他超越塔顶的高度,眼中只有那只正张翅遮天的白凤。
只要白凤一死,司姣便再无胜算。
白凤有一双蔚蓝色的眼眸,宛若两汪海面,深不可测。它长鸣一声,千只银翼鸟纷纷坠地,摔得连粉末都不剩。
但它们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它们所释放的毒针,剂量虽不够毒死一只凤凰,却足以让它有片刻的不适。
毒针之中含有催眠散。催眠散造不成白凤昏厥,但能够让它力不从心。只要它有片刻的松懈,贺北便有胜算拿下它的性命。
白凤的目的很明确,是正在取白子的谢倦。它张开两只巨大尖锐手爪朝塔顶的谢倦袭去。
这第三剑......贺北实在想不起谢倦为他起的那一串名字,但救师兄要紧,他以迅雷之势,手起剑落,一道金光震慑于天地间,搅乱风云。
白凤凄鸣一声,它的右翼被贺北一剑斩断。
贺北眼中杀机四泄:你是个护主的神物,但我护妻。
白凤断翅,凄厉的鸣声震喊不断。
司姣嘴角浮现一抹凉丝丝的笑意,他看贺北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你难道没有疑问,上一世它已经死过一次,为何如今又完好无损活了过来。墨都的世界不算入往世轮回。所以,你断翅的这一只,并不是从前那一只。
贺北在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所以,你的意思是墨都的凤凰不止一只?
这一刻,谢倦的手已经触到那颗紫珠,他指尖含痛摘下的一刻,回眸看向贺北。
贺北向谢倦摇头,意为,他要谢倦来亲自打开这枚紫珠。
谢倦以为贺北是无暇抽身,于是,他迅速研究起这枚紫珠,想办法由自己来摄取白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5章一剑开天门
白凤挣扎一番,谁知另外一只羽翼也被贺北收割砍下。即便它受此重伤,可眼中的杀戾之气只增不减,目的依旧是塔顶手握三枚白子的谢倦。
谢倦光把身形稳落在塔顶便已十分艰难,他暂时没有力气再躲避正俯冲而下的白凤。
拂衣,沉雪,接着。贺北话音一落,他将沉雪剑朝塔顶的谢倦抛去。
谢倦稳稳接过沉雪,猛然蓄力朝天一斩。这一剑青光波撼,漫天云层宛若倒流的江河浪潮,狂泻而下。
风落满亭,气冠绝都。这样的剑意,千古一绝。
司姣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她道:他怎么也能够一剑入镜,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怪物?
贺北言:人在绝境之中,反而更容易寻得自我,创造奇迹。他抬眸望向苍穹之上云烟奔流滚滚,浩然剑气久久不散凌驾于空,一洗尘寰。
白凤已被斩飞于九万里之外,生死不料。
贺北打心底对谢倦生出一股佩服之意,同时还有怜爱。他佩服他天赋之高,能有此境界,是他十年如一日的刻苦,扎扎实实脚踏实地换来的平步云霄。他怜爱他这一剑付出的辛苦太多太多,他却不能替他分担一点。
谢倦刚入宗师镜,气海丹田已经凝结出一方只属于他的天地。他的剑气剑意相比于与贺北的霸道狂恣、尽兴而战有所不同,他要的是剑道之中回归本心,至纯至简。
此时,墨都所有的污浊之气都无法近得他身。
司姣在亭中骂道:堂堂天道神物,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畜牲!
千里之外的落败白凤听到此话似是被戳到痛处,它临死前长啸一声,头顶的云层乍然裂出一条缝隙。缝隙宛若一圈漩涡,越扩越大。贺北能从那道缝隙之中,瞥见无数道黑影,正在朝地心降落。
谢倦观察片刻,这才看清楚那些黑影为何物。他讶然道:这么多只白凤。他与贺北同时看向对方,一刻眼神交流过后,各自不言语便达成共识:他们要在那些白凤全部降临墨都之前,杀死司姣,再带着白子离开墨都。
贺北再次跃入亭中,挥剑朝司姣刺去。
司姣早有准备,她双臂一抬,从袖口间涌现出无数绿色藤曼,它们缠绕而出,与贺北的剑气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