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叹道:谁让你抠门,花点钱找人替你送上来不就行了。
叶遇压着心头的怒气,没说话。
贺北眉眼挑起一抹厉色,伸出手来:东西呢?
叶遇黑着脸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灰色的羽纹戒指,交到贺北手上。
贺北脸色一缓,弯嘴笑起。这时他倒是笑得人畜无害,将戒指美滋滋地带上,说声谢谢。转身就要走。
等等,臭小子,你就打算让老夫这会儿子一人摸黑下山。叶遇不相信贺北这么没良心,但贺北方才潇洒转身的时候,他可并未瞧见他有打算回头的意思。
贺北缓缓侧过半个身子:不然呢?
叶遇哭笑不得:尊爱长辈,嗯?你父亲没教过你么。
贺北思索片刻,摇头:没有。他兀自向前走了几步,忽而又转头道:叶老头,不如你先在我们剑庄住上一日?
叶遇一听这话,倒是有些心动。毕竟凤语剑庄是他一直想去观摩却没有机会去的地方。他假意犹豫一番,冷哼一声,微微点头:还算你有良心,老夫就勉为其难在你们剑庄凑合一晚吧。。
事实证明,叶遇想错了,贺北并没有良心。他一路紧赶慢赶,也只能瞥间贺北的一抹鲜艳背影。最后登山门前那几百层玉阶时,差点累死在上面。
进了剑庄,好景没看几眼,就被贺北带到了一个名为四野阁的地方。
叶遇没想到贺北的私人领地还挺大,心中猜测,他定然不是普通弟子。
夜里,贺北给他送了些热气腾腾的吃食,陪他喝了些好酒,三五下就把叶遇给哄高兴了。
只是叶遇高兴的太早,酒足饭饱没一会儿,贺北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贺北让他复刻一把钥匙。
这钥匙最难的地方在于,料难寻。贺北把钥匙递给叶遇。
叶遇见多识广,他一眼便认出这钥匙的材质是胡蔓族那边极高的雪山上,所孕育的一种独特晶体。他直言:这种晶体就连黑市都极难买到,不是有钱就行。
贺北神色变得正经起来:嗯,你的渠道广,帮我多留意一下。这几日,你便先留在我们剑庄,帮我复刻这把钥匙,用一些相似的材料,复刻的越像越好。
叶遇算是明白,他跳进了一个贺北给他挖好的大坑里。
我想下山。叶遇看着贺北狐狸般的假笑,一刻也不想在此处再待。
贺北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味:不肯待也行,我现在就去禀告我们庄主,有闲杂人等擅闯剑庄。秘牢一日游?
接下来的日子,叶遇被贺北关在四野阁的二层,不光被限制出行,还要苦咧咧的给贺北做钥匙。叶遇总有一种不在坐牢却胜似坐牢的感觉。
还有人每日定时来为他送饭,可不像是坐牢。
送饭的人每次都是同一位。是个眉清目秀、白干细净,年纪最多十五六岁的少年。
一日,叶遇逮住机会,追问少年:让你送饭的人,是不是魔教派来你们剑庄的卧底?
少年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反驳:贺师兄怎会是魔教的人,他最是良善与正义。
良善?正义?叶遇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词与贺北联想在一起。故问:他是不是给你下蛊了。
宋流萤果断摇头,像是听到了玩笑话:下蛊?怎么会。老爷爷,您真会开玩笑,贺师兄对我可好了。
叶遇冷哼一声,觉得宋流萤过于天真:你就不怀疑为什么他把我锁在这里?
结果宋流萤不出所望地一脸单纯道:贺师兄说你年纪大,记性不好,独自出门会走丢的。
叶遇摇摇头,叹气,自认倒霉:他真是给你下蛊了。
叶遇瞧见宋流萤腰间那把十分显眼的剑:桑离剑?用这么好的佩剑,你是谁家的小公子?
叶遇能看的出宋流萤很心爱这把剑。剑柄、剑鞘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在透过窗纱的日光下折射出璀璨的锋芒。
宋流萤解释:我不是谁家的小公子。这把剑是贺师兄送给我的。
叶遇听罢此言,愣了一下,默默感叹:你贺师兄对你可真好。他又仔细打量宋流萤一番,恍然大悟:他这是看上你了呀!
宋流萤一脸惊恐:怎么会.......贺师兄怎么会喜欢我这种人。
也对,他有喜欢的人了。叶遇想起谢倦那张绝色面孔来,毕竟阿念的脸当初就是按照他们二位所捏造的。
宋流萤心口一颤,不自主的问道:贺师兄......有喜欢的人了?
叶遇微微一笑:你不想知道?
宋流萤眼里的光迅速沉下去,黯然道:嗯,我不想。
叶遇眉眼一眯,反倒直言道:你想知道也没什么可丢脸的。你喜欢他吗?
宋流萤迅速摇头:不,不喜欢,只是崇敬。
叶遇俨然一副看破事态的模样:你放我出去走走,我告诉你。
宋流萤神色一滞,不假思索的拒绝道: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我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
叶遇拍拍腿,气急道:你这娃子,一根筋!
宋流萤不以为然:老爷爷,您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吧,外面冷,出去走走,万一生病就不好了,贺师兄要怪罪我的。
叶遇一时间着急又上火,却无可奈何。在心里沉痛感叹自己晚年不幸。
贺北一点都不急。他足足关了叶遇半月,直到叶遇用材质相仿的海蓝石做出一把与原本棺钥无论是质感、触感、形态都相差无己的复刻版本,他才决定说要放叶遇离开。
重获自由的那日,叶遇从四野阁的大门出来,深深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差点老泪纵横。
当他重视身前被风雪素裹的一派天地时,停滞住了脚步,再也无法高兴起来。
山路被厚厚的雪封死,凤语山他是下不去了。贺北便让他留在剑庄里过年,叶遇不答应也得答应。
接连着半月的风雪天,让剑门关处的机关建造陷入停滞期。而喻英弦这个人,如同石沉大海,彻底销声匿迹。
关于《凤栖墨》的传言,江湖上已经人尽皆知,不再成为秘密。就连祁年都不知从哪买来一份劣版的,偷悄悄研究起来。
画卷的真假,贺北看一眼便知,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临摹出一份一模一样的。
祁年问贺北:师兄,你说,墨都天阙亭真的有凤凰吗?
贺北沉默片刻,道:有吧。
祁年喃喃自语:不知道和这图纸上的长得是否一样。
贺北大笑两声:这图上的凤凰五彩斑斓,像只野鸡。
说的跟你见过似的。
贺北微微一笑,语气认真: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