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少泽也是这么同聂无欢说,你娘说的是对的。
聂无欢不甘心道:可是你手上不是有云水珠吗?那尸傀救不成,我娘一定可以救的!
提到云水珠,聂少泽笑容淡去,欢儿,莫再胡闹。
聂无欢眼底的希冀一点点变作失望,捏紧拳头从地上站起来,你不想救她,为什么?
鬼母有气无力地笑道: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我的死穴,又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话救我呢?
她将聂无欢推到一边,一瘸一拐走向聂少泽,面上的痴恋还带着对爱人毫不设防的依赖,她的神情平缓下来,褪去那些癫狂阴毒,依稀从眉眼间看出少女时期的娇艳。
少泽,你还活着,真好。
聂少泽望着她一步步走来,温文的面容上露出笑容,如意,我其实应该多谢你的。谢你对我的一片痴心,谢你将血影宫拱手让与我,谢你为我生下无欢,还有你耗费这么多年心血炼成的云水珠。你给了我太多惊喜,你死后,我会记得你的。
鬼母闻言,惨白且疲惫的笑容仿佛掺上蜜水一般甜美,她朝聂少泽伸出仅剩下的一只手。
那在我死前,你再抱抱我。
聂无欢怔了下,别开脸去。
聂少泽也有过一瞬怔愣,看着鬼母痴痴望着他时眼里浓浓的期待,他笑了笑,张开双臂。
好。
鬼母如蒙大赦,万般庆幸地笑了起来,趔趔趄趄地扑进聂少泽怀中,一只手紧紧环住他后背,沾了血水的苍白侧脸贴在他胸前,叹息道:真好,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即便鬼母疯魔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是做了聂少泽的踏脚石,在将死之际,也会有如此卑微的一面。看着鬼母,阮秋心中有几分感慨,暗自摇了摇头,偏开脸不再看。
聂少泽伸出一手扶住鬼母单薄的脊背,似乎是忆起了少年时期的相伴相知,他脸上的笑容添上了几分真实,温声说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帮你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听到这话,聂无欢愕然抬头,心下一时五味杂陈。
孩子?
鬼母皱了皱眉,脸上有着近乎天真的困惑与厌烦。
你养大的那个孩子?可是我不喜欢,他长得很像那个孽种,如果可以,我不想见到他。
聂无欢霎时脊背僵直。
聂少泽看在眼里,勾唇笑道:那你放心去吧,你这回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无欢了。
鬼母在他怀中闭了闭眼,低声呢喃道:可是
我不甘心啊!
她忽然睁开双眼,眸中血光涌现,竟是又运起了炼血功和天水诀,在聂少泽后心的左手宛如鬼爪,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后心掏去!
此刻,离他们最近的沈灼寒与聂无欢皆震撼不已。
却见聂少泽面不改色,仿佛不曾察觉到危机,依旧笑着垂首靠近鬼母,犹如恋人耳鬓厮磨般,同她耳语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必须要死,如意,你成全我吧!
鬼母锋利的指甲已经快刺入他的后背,却在此时被一掌拍在肩头上,如纸鸢般倒飞出去,狠狠倒在地上,偏头吐出一大口血来!
聂无欢神色大变,匆忙上前。
娘!
饶是一心想要鬼母死的沈灼寒,见状也心有戚戚。
这两个人还真是不愧是曾经走到一起的恋人,连出手都是那么默契,也都那么狠心。
阮秋反应过来,满目错愕地看着聂少泽和鬼母二人。
差一点!就连唐霰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只差一点,鬼母跟聂少泽说不定就同归于尽了。
而他们身边殷无尘与宋燕台依旧静静地看着,一边暗自恢复灵力,以便一会儿不防之需。
阮秋闻言摇摇头,只可惜,鬼母定是活不成了。
在这里会真心为鬼母难过的人,大抵只有聂无欢,他小心翼翼地扶起鬼母,擦去她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水,可无论他如何渡灵力,灵力入了鬼母体内,都如同石沉大海。
娘,你撑住
聂少泽故作怜悯地说:你看你,还是这样冲动。
鬼母浑身痉挛,死死瞪着聂少泽,分明已经快喘不过气,却声音沙哑笑起来,聂少泽!你被骗了!你根本不是明州城聂家的人,你本就是南泽聂家的聂少泽!当年我看鬼婆婆有心照拂聂家后人,才跟她撒谎说你是聂家少爷!她该是不信的,好心送你回聂家,结果被你所杀!你就算得到血影宫和云水珠又如何,当年你坐视不管任由我杀死的聂家人,确确实实是你的至亲血脉!是你害死了他们!
她这一番话,顿时震惊全场。
聂少泽脸色霎时变得极难看,似乎很是不可置信。
鬼母缓过口气,挣开呆愣住的聂无欢,撑着最后一口气爬起来,扶住心口,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瞪着聂少泽,笑容极为讽刺。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聂家血脉吗?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就不敢踏足鬼城半步?你后悔了吗?害死自己全族的感觉如何?聂少泽,我说过,你若背叛我,必定不得好死!
聂少泽面色阴沉,聂如意!
他想过反驳,话到嘴边又顿住了,他想起一件事,杀死鬼婆婆时,鬼婆婆临终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重现眼前,还有那句
我死不足惜,你定会后悔的,会有人让你后悔的!
他确实多年来不敢踏入鬼城,因为好不容易甩掉鬼母,他不想再招惹是非,他也没有修炼之外的空余时间。而他的这个身份,也确实是当年鬼母在鬼婆婆面前说出的。
再想到南泽聂家满门俱死在鬼母手中,聂少泽呼吸一滞,闭了闭眼,怒斥一声,毒妇!
鬼母再是怨他恨他,在看到他眼里的怨恨时,眸中也涌现了一缕水光,当年在血魔宗时,是谁与我山盟海誓,说要与我永不分离?又是谁,千方百计哄我开心?聂少泽,如今在你眼里,我已经成了毒妇?
聂少泽目光冰冷地看着她,终究是没忍住,一抬手,鬼母残破的身躯便飞到他身前,他死死扼住鬼母的脖子,叫她难以发出讽刺的笑声,拂袖将追上来的聂无欢震飞。
见聂无欢重伤吐血,阮秋皱眉道:聂少泽疯了?
殷无尘冷眼旁观,他确实疯了,还疯得不轻。
怒火让聂少泽几乎丧失理智,他用力喘了一口气,冷冷看着鬼母因窒息而涨得面色青紫的脸,稍稍松了力道,在她大口喘息之际,却温柔地抬手拨开挡在她额前的白发。
不管我是不是聂家人,云水珠如今都在我手上。聂如意,我承认很久以前我确实喜欢过你,可是你太疯了,而你只是聂家旁支一个父不祥的女儿,生来就是聂家奴婢,出身卑微至极,却偏偏将所有人都当做你的所有物,谁也不准脱离你的控制。你是喜欢我,可你连我也要控制,谁靠近我你就杀谁,没有人受得了!你在我身边只会坏我的事,所以你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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