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支撑,结界很快自行修复,将尸傀挡在外面。
几人真正踏入阵法范围时,门檐下的铜铃便剧烈地震动起来,叮铃铃的声音重叠如浪,仿佛穿透灵魂,扰人心神,阮秋眼前一阵眩晕,很快因为肩上的微痛清醒过来。
唐霰按住他肩膀,凝神!
阮秋定了定神,再抬头看去,就见殷无尘与宋燕台走到前面,而那些血阵当中血光灼灼,在铃声催促下,丝丝缕缕血水漂浮上来,在诡异的血阵中飞快汇成数十血傀。
唐霰不禁翻起白眼,又来!
这血傀可要比那些尸傀难缠多了,殷无尘未敢掉以轻心,同宋燕台相视一眼,默默点头。
下一瞬,二人便齐齐出手。
阮秋低喃一声师尊,着实担忧,可唐霰一直用力扣住他的手臂,他也知道以他和重伤未愈的唐霰现在的状态跟上去,只会是拖后腿,就只能跟着唐霰,被暗卫们护着。
阵中血光触目惊心,铃声阵阵,透出一股充满蛊惑的妖异,好在有殷无尘和宋燕台在前面挡着,那些血傀未能靠近阮秋几人分毫,不过看着源源不断从阵法冒出来的血傀,唐霰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些血傀若不能从根本清除,恐怕会不断再生。
那就从根本解决。阮秋认同道:这个阵法总该是有阵眼的,宋城主也没办法破阵吗?
宋燕台也在琢磨这个问题,远远应道:这些法阵一个套一个,互相影响,互相支撑,都有人在背后操控,中心法阵若不破,这些法阵就能修复再生,只能强力破阵。
唐霰问:那你不能破阵吗?
宋燕台抽空回头看他,这阵法根基是聂家留下的残阵,鬼母将自身当作阵眼,只要她活着,血傀就会一直在,我需要一点时间。
阮秋愕然道:将自己当做阵眼?看来鬼母铁了心不让我们进去,哪怕是赔上她的性命。
唐霰失望道:那我们要先找到躲在里面的鬼母吗?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被这一套连一套的法阵拦住,根本就没办法见到躲在里面的鬼母。
有了!
宋燕台忽然道:此阵以血为引,鬼母自身为阵眼,但她不在阵中,阵眼若不在阵法里面,阵法里必然需要埋下与阵眼相关之物。此地一定藏了她的血,才能让她在暗处操控此阵,先找到她埋在此处的血,断她与法阵联系,届时便可轻易破阵!
殷无尘一剑斩破几只血傀,拦在宋燕台前方不远。
在何处?
宋燕台终于得空,双手掐诀,闭目放出神识,血阵在他的神识中淡去血色,只剩一片黑白,他将法阵的每一道结构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在片刻后,眉头紧锁地睁开双眼。
无处不在。
什么?
众人俱是大惊。
如此庞大的血阵,倘若每一处都沾了鬼母自身的血,她该耗尽了一身鲜血!她这也无疑是将自身命脉与此阵紧密联系在了一处,若他们破阵,鬼母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唐霰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她疯了?难怪她看起来那样一副恶鬼的样子。看来你们说的都是对的,鬼母不顾自身安危,真的是想要复活聂少泽,甚至为此拼上了性命。
阮秋望向天上的滚滚黑云,一股愈发浓烈的不祥预感在他心中升起,可是没有时间了。
殷无尘沉吟道:那就强力破阵,还望宋城主相助。
此刻保留实力已无用,他们先破此阵,才能杀死鬼母。
宋燕台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殷无尘话中之意。看着阵中源源不断涌现,始终保持在一定数量里的血傀,宋燕台点下头,只待殷无尘挥出长剑,护在他身前,他也收起骨剑,双手掐诀,指尖凝起一点灵力,于虚空当中一笔一笔地画下一道符。
灵符一成,如饥似渴吸收起周天灵气,冰冷霜雪如同有了生机,转眼爬满整个血阵,冰封全场。随后,那道灵符被打入地面,掠夺起血阵中的灵气,骤然现出一个冷光凛然的大阵,那些血傀都停顿了一瞬。
那些灵气通过法阵飞快凝聚在殷无尘身上,他抹过长剑,释放出化神期大圆满的威压,长剑斩下,刹那划破血光,苍龙跃九霄!
这就是双圣联手的强力破阵!
重如泰山的威压碾压而来,飓风席卷而来,剑气卷起锋利碎冰无情绞杀血傀,杀气冲天。
纵然有几名暗卫及时结阵抵挡,阮秋还是感到了强烈的不适,双腿颤抖几乎站不住,余光见唐霰的面色骤然变得苍白,想起他的旧伤,阮秋匆忙握住他的手渡去灵力。
一切平静下来时,碎冰化作寒水,将地上以血画成的阵法冲散,再看殷无尘与宋燕台,一人拄着长剑站着,一人还半跪在地上喘气。唐霰缓过了一口气,按住阮秋的手,冲他摇摇头,便扶着胸口走向殷无尘二人,阮秋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跟上。
双圣联手强力破阵,连带着血阵阵基都毁了,想要修复难度不小,外面的结界也碎了,想来鬼母也被反噬伤得不轻,而那些尸傀也都失去了控制,在外面倒了一大片。
阮秋扶住殷无尘,师尊。
殷无尘提剑站直起来,握住他手臂,肚子疼吗?
阮秋摇头,殷无尘出剑时本就有心避开他们,只是阵法破碎时的暴风难免被波及他们,不过有几名暗卫护着,他身上又有殷无尘前不久画下的护身符,并没有太难受。
唐霰也扶着宋燕台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望向天上的黑云,只见那黑云中心往下仍有一道血红色的光柱在,俨然是在祠堂内部,他打起精神道:阵法还没全破。
宋燕台稍作调息,走吧。
几人纷纷点头,还没有喘息片刻就一同走进祠堂深处。那些红绳与铃铛早在破阵时一同毁了,祠堂中一片死寂,他们进去后,根本无心观察四周,直往中心阵法而去。
穿过祠堂,他们走到后方几座小楼环绕的小祭坛,远远就见到祭台上那张石台上有一个平躺着的男人,而一黑一白两枚云水珠正悬在他身上,一股血光自天穹上的乌云直直落到两枚云水珠上,两枚珠子一阴一阳,旋转碰撞之间,电光闪烁不止。
阮秋暗松口气,还没炼成!
唐霰忙道:快去夺云水珠!
殷无尘与宋燕台应声而动,飞身往祭台而去,就在二人靠近祭台时,一道血红的身影忽然从祭台后方飞出,双掌直直拍向二人。二人急急出手应对,与之对了一掌,灵力冲撞一瞬双方震退,他们飞身退回去,鬼母则是狼狈不已地倒在石台下。
鬼母大口吐了一口血,先前一头灰发悉数变作白发,仿佛稻草一般毫无光泽,本就遍布鬼纹的脸上形容枯槁,那只空洞猩红的眼睛仿佛只剩一个黑窟窿,看去极骇人。
阮秋随唐霰几人匆忙上前,见到鬼母这副模样也是一惊,但他更关心他师尊,急忙扶住他师尊。殷无尘很快站稳,他没什么事,安抚地拍了拍阮秋手背,便看向鬼母。
阵法反噬,你已经脉寸断,不是我们的对手。鬼母,你该为当年作下的恶付出代价了。
宋燕台重新召出骨剑,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聂如意,欠下我宋家的债,你该偿还了!
鬼母扶着石台站起,仍旧运起炼血功,挡在石台前方,她枯瘦如树皮的双手就这样直接握住那柄冰冷刺骨的骨剑,血水染红她的嘴唇,也将她的笑容染上几分癫狂。
少泽就要醒了,谁也拦不住我!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聂少泽?在场众人很难猜不到躺在石台上那个男人的身份。
然而殷无尘无意让这个人复活,他将阮秋交给唐霰,面色一沉,飞身上前,欲夺云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