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尘险险止住剑势,冷斥一声,聂无欢!
聂无欢运起炼血功,咬牙挡在殷无尘剑下,在血雾护体的情况下,他的双手仍旧被锋利的剑气划破,血水沿着手背洇湿衣袖,落到地上,双腿已在颤抖,却坚持不退。
我说过,我会拦住你的。
鬼母站在阵外,面上也有几分错愕,随即扬唇笑了起来,无欢,你真是娘的好儿子。
聂无欢一怔,他已很多年没再听到鬼母这样叫他。
原本若是鬼母被困住,殷无尘杀鬼母就容易多了,谁知让聂无欢拦住了,宋燕台拔出骨剑,飞身上前,带着一身冰霜剑指鬼母。
我来!
然而他们已经错失先机,鬼母有了充分的准备,眼看着宋燕台袭来,她一双枯瘦的手飞快结印,口中无声念着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只在短短一个呼吸间,宋燕台的剑已经离她极近,天色却骤然暗了下来。
果真是天狗食日,一转眼日头就天狗吞噬了大半!
鬼母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灵力,轰然将宋燕台震得倒飞出去,接着将困住聂无欢的阵法也撕碎了,狂风撕扯着将校场下殷无尘用剑气为阮秋几人布下的结界砰一声轰碎,沉重的威压泄漏出来,阮秋和唐霰几乎站不住,几个暗卫忙护在前面结阵。
天狗吞掉最后一缕日光,阴气无声无息笼罩在鬼城上空,一瞬间,将明州城变回了鬼城。
在阴气助益下,鬼母的鬼气愈发强盛,阴沉的黑暗当中,她骤然睁开一双眼睛,血瞳殷红滴血,另一只眼睛中却含着幽蓝水光,果然一边是炼血功,一边是天水诀。
她红唇微启,笑容令人悚然。
回来吧,我的
鬼珠。
最后二字,轻得犹如气音。
不好
殷无尘听见这二字登时神色大变,再顾不上挡路的聂无欢,仓惶朝阮秋所在的方向跑去。
小秋!
可是已经迟了。
阮秋弓着脊背站在几个暗卫匆忙结下的结界后,一手捂着肚子,口中泄露出痛苦的呻|吟。
唔
呻|吟到了唇边,就被他紧咬着唇咽回去,他口中尝到了血味,紧攥着手心,身体紧绷。
他的肚子很疼。
不亚于每一次妖咒发作。
鬼珠在他腹中躁动不安,一下下用力撞击着佛子曾为他施下的金光咒,他好像听见了什么破碎的声音,腹中金光一闪,金光咒果然已经破碎,但还有一道殷无尘的符。
唐霰察觉阮秋的异状后急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砰砰砰
鬼珠一下一下,极用力地撞着殷无尘画下的灵符。
阮秋出了一身冷汗,靠着唐霰站住,他只知道鬼珠要出来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办,于是无措地看向殷无尘在的方向,师尊,符
他猛的一顿,瞪大双眼。
一道刺目的灵光于同时在阮秋的腹部涌现,随后,一枚黑色的珠子在鬼母的召唤中飞出来,于黑暗中划过瞬间,就像流星一般。
彼时,殷无尘御剑擦身而过,他下意识有种强烈的不祥感,伸手想拦截这枚鬼珠,却还是让它擦着指尖飞过去,落入鬼母手中。
相隔数十丈,殷无尘看见鬼珠散发的青光映在鬼母那双异瞳上,也看到鬼母疯狂的笑容。
阮秋浑身无力地跪坐下来,若非有唐霰扶着,他这一下摔得恐怕不轻,唐霰见状愈发着急。
阮秋,你到底怎么了?
闻声,殷无尘匆忙来到阮秋身边,见阮秋面色惨白,额发湿透,双眸半阖,喘着气靠在唐霰身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
小秋。
阮秋的力气随着鬼珠离体被抽得一干二净,好在也不再疼了,只是腹中有些不舒服,听见殷无尘的声音,只是慢慢抬眼看他,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但殷无尘也看清楚了他的口型,抚着他的腹部渡灵力,安抚道:没事,放心,孩子没事!
阮秋俨然松了口气。
身后唐霰听见这话又迷茫又震惊,他们在说什么?
在这时,远处传来宋燕台的一声疾呼,别想走!
唐霰抬头一看,就见鬼母毫不留恋地转身往聂家飞去,宋燕台也跟了上去,可这会儿殷无尘给他徒弟看伤呢,唐霰担忧宋燕台一人跟去会出事,忙将阮秋交给殷无尘。
我去看看!
他这一走,几名暗卫纷纷跟上。
殷无尘看鬼母毫不恋战,再看怀中奄奄一息的阮秋,到底没跟上去,低斥一声,荧烛!
剑光应声闪过。
荧烛冷然飞出,直追鬼母
此时鬼母已经逃到远处的屋顶,宋燕台与荧烛剑几乎同时追到她身后,察觉危机,她握紧手中的鬼珠,抬手凝起一点灵力掐诀。
一股浓浓的血雾从天而降,陡然挡在宋燕台的前路,他什么也看不清,不得已止步于此。
鬼母的笑声从血雾中传来,难辨方向,罢了,今日就让你们两个小孽种再多活一阵!
阮秋听见她的声音,挣扎着睁开湿漉漉的秋水眸。
师尊?
殷无尘匆忙回道:无事。
这股血雾飞快地往外蔓延,将黑暗下的校场浓密地遮掩起来,殷无尘低声道:迷踪阵?
血雾已扑面而来,殷无尘来不及召回荧烛,只得抱紧怀中的阮秋起身,掐指弹出一道剑气。
剑气没入血雾,毫无反应。
血雾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他们吞没,殷无尘立时捂住阮秋的眼睛,将他用力抱紧。
阮秋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殷无尘将他抱得很紧,他心中有些不安,不自觉抓紧殷无尘的衣袖,所幸没有太久,殷无尘就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嗓音听去有些迟疑。
好了,无事了。
阮秋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哪里还有什么血雾,日蚀也结束了,日光重现,刺得他又闭上了眼,殷无尘就又抬手挡在他眼前,阮秋缓了一下,就伸手拉下了殷无尘的手。
一抬眼,就见到殷无尘紧张的神情,一双桃花眸中满是温柔之色,阮秋微扬起苍白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