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顾玉琢那个稀里哗啦直撇嘴的样子,陆南川倒是对饶晓倩挺好奇是怎么把这小孩儿管成这样的。
顾玉琢真的很忐忑。
饶姐不在国内时候,他是猴子称大王,能随便指挥袁茂,出点小问题还不用汇报,假装世界和平。现在饶姐一回来,好么,紧箍咒又戴上了,大事小情一件都逃不过饶霹雳的眼。
好苦啊。
饶晓倩是刚下飞机就奔小山村来了,风尘仆仆,脚踩运动鞋也没削减她踩恨天高时的风姿。顾玉琢到的时候,她已经在片场转了一大圈,见缝插针地和郭天禾聊了几句,把低调有内涵的小礼物交给他助理,却没提要照顾顾玉琢,只说让严格要求,该骂就骂,彻底给郭藏獒顺了毛。
顾玉琢和陆南川前后脚下车,饶晓倩只扫了她的崽一眼,就转头跟陆南川寒暄去了。当然,也没多说,陆南川那脾气在圈里混的都知道,直不楞登一个人,给不给面子全看运气。
几句话聊下来,证明了饶霹雳自带光环,运气炸裂,甚至得了陆南川一句不动声色的夸奖,把见惯风浪的霹雳也给惊着了。
这种震惊持续到陆南川走远了去找郭天禾,饶晓倩才缓了口气,冲顾玉琢肩膀直接就是一巴掌,训儿子似的:能耐了啊,挺会社交啊,我要再不回来,你是预备坐着窜天猴登月了吧。
黑崽嘴一撇:我又哪错了啊。
也不能说你错,毕竟你跟陆南川处挺好。饶晓倩睨他一眼,但我说没说,进组的原则就是踏实干活,少说话,能说一句不说两句。还有什么,尊老爱幼比你牛逼一个台阶那也是前辈。前辈跟前不能什么?
顾玉琢:造次。
饶晓倩:真机灵。宝,你知道你把陆南川都造进两回医院了么。要不是陆南川工作室助我一臂之力,你早住在热搜让人口水喷成筛子了。
我承认,是我草率了,享口福前没先动脑子,连累了陆老师。但据我分析,这里面也有飘哥的锅。黑崽叹了口九曲十八弯的气,别瞪我,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坐,我慢慢跟你讲。
开拍前的十五分钟,顾玉琢详细地向饶晓倩描述了他是入住了自带飘哥的房间,咕咚又是怎么被送上西天的。末了,他跟饶晓倩表示,打算去烧香拜佛求一只护身符。
饶晓倩对他这种迷信行为嗤之以鼻,不过没等她再嘱咐两句,郭天禾就站田埂上喊人了。
顾玉琢小跑着过去,还喊着要收工了一块儿吃火锅。饶晓倩跟他挥挥手,示意他老实点,转头叫过来袁茂,交代完他几件事,就要启程往机场赶了。
袁茂往麦田那边瞟,问饶晓倩真不一起吃个团圆饭了,饶晓倩摆手,眼里藏着点不舍看一眼犹如自己亲崽的顾玉琢,说吃不了,家里头堆着山一样高的破事,能把她给埋了。
就这么,饶霹雳踏着风火轮一样又走了,没赶上陆南川三进宫。
现场补光的灯螺口松动往下掉的时候谁也没留意到,很突然的一下子,黑影就从上面落下来了。
噼啪的电火花一闪,在惊呼声落进大伙耳朵里前,重物已经到了顾玉琢脑袋边上。
他正和陆南川走戏,那个站位不巧,背对着灯的棱角,且它又在视觉盲区里。
两人本来就因为剧情需要搭着手,只是搭得很松垮。
顾玉琢在感受到手腕上力量骤然变紧时甚至没做出任何反应。
在他呆愣的那一个须臾,胳膊就像要被卸掉一样让陆南川拽着兜了小半圈,然后他顺着惯性一个狗吃屎摔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旋即,身后传来砰一声钝响,声音不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戳人心肺一样。
周围人登时乱起来,来扶他的,扶陆南川的,一个晃神,他甚至看不见陆南川了。
灯光组具体办事儿的都吓傻了,让他们老大推了一把才回神,忙往下撤其他的灯具。袁茂挤过来托住了脚下不稳的顾玉琢,没等开口,又让顾玉琢给搡开了。
陆南川整张后背开始火烧火燎疼的时候,看见摔了一跤的小孩儿脏兮兮从人群的缝里钻进来,也没说话,就拉着他上下地打量,不敢碰让刮破了口子那一块皮肉,看完了,冲着外面人喊,让叫大夫叫救护车。
听着还挺凶。
作者有话说:
放了一个预收啊朋友们,隔壁《海海》CP550496,假浪荡真正经海王攻x神经病作精受
就是突然想写点狗血的东西了,感兴趣的宝可以点开看看文案(作者卑微地说
另外,我明天还会粗线的,明天见!
第15章
天高云阔,陆南川又坐上了救护车。
他弓着背,感慨自己和救护车这神秘的缘分。
大夫用剪刀豁开了薄麻布料的戏服,简单给陆南川的伤口消毒处理。大夫手很快,没觉出疼的时候消毒那一下子已经滑过去了。
隔着口罩,就听她道:其实不叫我们过来也行,这一片伤口都不算深,就是擦伤面积大你们这是第二次了吧?
护士给递纱布,扫了对面顾玉琢一眼,说:是,胡姐,上回就是咱们过来接的。
忍着点大夫忽然凑近了,啧,有一个小口扎深了,恐怕得缝两针。
缝针。
听见这俩字,黑崽整个崽都要窒息了。
完了,他想,我这个充满斯巴达的人生,注定是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并且,这一笔留在了陆老师的背上。
陆老师美玉无瑕的后背,现在变成了一块猫抓板。
因为我。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只好绷着,一脸严肃地看着陆南川。半晌,搜肠刮肚出来一句朴实的表白:您救我一命,对我恩重如山。老师不能白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以后我会像孝敬我爸一样孝敬您的。
话音没落,对面的护士姑娘先绷不住笑了,接着就是忙活完的大夫,她直起腰,看着顾玉琢乐不可支。
严肃气氛一下就像撒了气的气球,一边突突一边飞,消失不见了。
终身为父?陆南川看他一眼,五脏六腑都要让他气得拱成一团了。
顾玉琢视线扫一圈,暗道草率了,当着外人的面跟陆老师攀关系,传出去很不像话。
于是立马坐端正了,道:就是个比喻,意思是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陆南川忍着背上迟来的,如同上刑般的疼,给了黑崽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行,记住现在的话。
陆南川方才的见义勇为现在顾玉琢眼里已经升华成了救命之恩,那自然恩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答应了。
剧组派的车在救护车后面跟着,一路风驰电掣,在陆南川准备进处置室时候,到了。
袁茂他们一来,顾玉琢的紧张就卸下去一半。
他把裹着就医卡的一沓票据连带卡片一起塞到袁茂手里,嘱咐说:一会儿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你去办,病例都收好咱们替陆老师先收着,放他们那不方便。他看一眼剧组过来的人,瞟见还有个灯光组的,有人来问就什么都别多说,今儿这个阵仗估计要上热搜了。
袁茂攥住手里那一沓纸,直叹气,看把他们崽吓得,都懂人事儿了。
知道,一问三不知呗。他说,咋样,陆老师要住院吗?
顾玉琢摇头,刚进去问了,缝好针拿了药就能走,不住。
袁茂悄悄松了口气,他轻撸了撸顾玉琢蓬乱的头发毛,转过身去联系饶晓倩了。
处置室的门没关紧,露了一条小缝。
顾玉琢盯着这条一指宽的门缝出了神,周围混乱的声音对他而言像是不存在了,让他陷入到一种奇异的安静里。
脑袋很乱,他想从那一团麻的思绪里拎出一个线头来,试了几次,却还是失败了。
难得想思考点什么,可仿佛他一思考,命运就发笑,让他只能在稠浆糊里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