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方回哪里还能不懂秦肃的意思,经历过阴阳洞天之事以后,他还能当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
他只是习惯了不动情,不动欲。
尤其,对方还是个害了自己父母、也害了自己的人,他有妻子,有女儿,而且,他们还曾经是师徒关系。
师徒,好比父子啊!
可是枕边的人一直一直地往他身上靠,口口声声地说着让自己抱抱他,而且,对方腹中还怀着自己的孩子,是个顶活泼的小东西,已经五个多月了,今天还会动了
方回想,自己也许,可能,也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吧。
抱抱他吧,只是抱抱也没什么,他这些日子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就当是安慰安慰他吧。
正在方回心神动摇之际,秦肃又哑又闷的声音再度传进他耳中:回儿,为师有些难受,你听话,抱抱为师。
这句话仿佛是崩断了方回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他侧身就将枕边的人紧紧抱在怀里,但,也就只是抱着,而已。
可秦肃想要的只是抱着、而已吗,他要的远不止这些,他在方回面前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脸面,不只是面子,今夜已经是连里子都抛光了,他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心里是期待着收获更多的。
不知是怎么开始的,他们在被窝里,吻上了对方的唇,接触,试探,直至沉迷,甚至,也许会发生更多。
但是就在这个更多发生之前,方回却陡然清醒过来。
他猛地推开秦肃,随手裹上一件衣裳就冲出了山洞,外头寒冷的朔风吹醒了他的头脑,冰天雪地冷却了他身上的温度。
他喘得很厉害,却还是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可以,错误已经发生过一次,绝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尤其是自己。
他,可是断情绝爱的无情道修者!
方回在关键时刻跑了,只剩下秦肃独自蜷缩在余温尚存的被窝里,无力地等待着身边的被窝冷却。
不知过了多久,方回却依然没有回来,他翻了个身,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平躺,忽而自嘲一笑。
接受不了么?秦肃这么问自己。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一路摸爬滚打走到如今,他的接受能力,可比这世上大多数人都强得多。
而且,今夜其实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最起码,对方已经有回应了,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别忘了,秦肃其实是一个坏人啊,本文的主旨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啊,现在就心疼主角了可咋整!(苦笑
第32章,
这夜闹成这样,自然是谁也睡不了了。
方回在外头被冻了个透心凉,里头冷衾孤枕的秦肃,也是睁着眼睛一夜到天明。
翌日天色透亮,方回才裹挟着风霜回到洞里,身上寒凉刺骨,显然是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整夜。
他径直而入,竟是连个眼神也没有分给秦肃,便盘腿而坐,摆出了打坐的姿势,虽此处无法动用灵力,打坐冥想依然是他连日来最常做的事情。
几百年的习惯,岂是一朝一夕能够更改的。
对于方回的冷漠态度,秦肃亦是无可奈何,好在,人终于回来了。
他唇角轻扯,带着几分似是而非的自嘲,抑或是安心,侧过身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闭上睁了一夜的酸涩眸子,沉沉睡去。
在这绝灵之地,纵是修士也与凡人无异,一夜未眠,直到此时,秦肃终究也撑不住了。
秦肃这一睡,直到午时过后才醒转。
他睁眼头一件事,便是转头去看一旁盘腿而坐的方回,结果正如所料,对方依然在打坐。
掀了被子正欲起身,眸光一凝,却见方回那儿不似往日平静,一张白玉似的脸上红晕遍布,双唇却是苍白的,额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眉心紧紧皱起,好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秦肃暗道一声不好,连忙随手披上一件外衫,扶腰起身,几步走到方回身边。
他疾声唤道:回儿?回儿?醒一醒。
方回没有回应,眼皮却狠狠地跳了跳,好似想要睁开,却怎么也睁不开。
秦肃当下也不再迟疑,手背轻轻碰了碰方回被汗珠浸湿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又碰了碰他修长的脖颈,依然滚烫。
这是发热了?
为印证自己的猜想,秦肃忙弯下腰来,试图执起方回放置在膝盖上的手腕,探查脉息。
然而俯了身,才发觉腰腹间过于明显的隆起已经容不得他做这个动作,眉心一跳,不得已,只能扶着腰身单膝跪地,这才顺利摸到方回的脉。
便宜你小子了,还要让为师来跪你。秦肃喃喃自语。
方回腕间的肌肤也是一片滚烫,探脉的指尖传来的触感浮而紧,搏动快速,这显然是伤寒发热无疑。
抬头看了看方回冷汗涔涔的面庞,不由轻哂:都化神了,想不到也会生病。让你不顾身体,半夜跑出去吹风挨冻,难道在你心里,为师当真就这么可怕?
然而轻叹过后,还是得认命地照顾这个病患,此处渺无人迹,他不照顾,难道还要让隔壁的符殇和阵离来不成?
好在秦肃身子虽然重了,到底还是个成年男子,此时腹中的小东西没有来添乱,他还有力气搬动方回。
把人轻轻放倒在兽皮褥子上,掀起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又去洞口舀了些雪回来,用布条沾一沾,放在他额头上,替他降温。
做完这些,又马不停蹄地生起火来,再度舀雪,煮出一锅沸水,给不省人事的方回喂了一些,又定时为他更换额间布条。
做完这些,肚子已经饿得狠了,秦肃喝下一碗热水,身上是暖和了些,饥饿感却依然没有消退。
看了看墙边挂着的那些勾不起任何食欲雪兽肉,无奈只能取下些来自己烹制。
往日这些都有方回代劳,秦肃只需享用便可,如今方回病了,这些事情便只能自己来做。
然而才煮了没一会儿,铺面而来的肉味就叫他恶心得不得了,捂着胸口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胃里的翻滚,侧身呕了出来。
他胃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呕出来的只是些胃酸伴着先前喝的那碗热水。
他嫌弃地看了看还在煮着的雪兽肉,又看看昏迷不醒、面色潮红的方回,突然火气上涌,手臂一挥,便想打翻这锅令人作呕的东西。
但是临了临了的,还是忍住了,再恶心,他也得吃东西,他这身体如今是金贵得紧,碰不得也饿不得,到头来若是连他也撑不住,岂不是便宜了隔壁那两人?
煮完并吃完雪兽肉的过程中,秦肃又不可遏制地呕了两回,不过胃里确实没剩什么可以让他呕的了,最终都只是干呕。
自己这边弄完,又去看了看方回的情况,热度还是没有退下来,反而有种愈演愈烈的趋势。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平时不怎么生病的人生起病来,就是病来如山倒!
轻手轻脚地为方回擦拭面颊和颈间的冷汗,秦肃恍惚想起,在他记忆中,眼前这人从小到大就生过一次病,那次也是风寒,仿佛也是病了许久才康复。
这一回忆起来,往事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当时,这小坏蛋好似还不到五岁,才刚引气入体。
小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么寡淡,男孩子生性好动,让他成天枯燥地打坐修炼,他根本就坐不住,有好几次都在修炼途中,偷偷溜出去玩儿。
秦肃当时继任掌门没几年,既要处理宗务,与各方迎来送往,又要带孩子,还得应付聂清蕴和秦婉儿母女,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团团转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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