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没有中蛊的事情。商清尧眼神专注,不肯错过谢棠如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确实没有中蛊。谢棠如沉吟了一会,更准确的说,是种在我体内的蛊对我并不起作用。不过我也是后来才发现这件事情,至于缘故我猜大约和我娘有关。
他和鬼方族没有交集,唯一的因果就是他娘。如果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也只可能和他娘有关。
他莫名地又想起虞声临死前最后的问题,眼神微敛。
商清尧面对他的解释嗯了一声。
谢棠如见状不由得失笑。他知道商清尧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某种恶劣的心思让他不愿意就此坦诚。
陛下还有什么问题吗?
商清尧沉吟,似乎是在犹豫如何措辞。面对谢棠如,他好像总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束手无措。
其实更像是无可奈何。
阿如,你喜欢我吗?
他尾音放得极轻,犹如枝头一吹即落的梅花。
谢棠如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没有明确回答,突然问:为什么我射出那一箭的时候你不躲?
人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会让他们避开危险,像商清尧这种从战场上爬出来的人剁冷箭更是一种本能,可商清尧当时没有这么做。假如谢棠如那一箭的箭尖正对他的眉心,商清尧必死无疑。
因为我相信你。
而这份相信,源自于爱意。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谢棠如低声微笑:陛下可以为我不顾自己,我也可以为陛下杀任何人。他抬起眼直直地看着商清尧,无论陛下想问什么,这就是我的答案。
声调虽轻,但极其笃定。
商清尧没有再问。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那么中间那些扑朔迷离的过程,于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这场始于谢棠如心结的无声交锋,也终于谢棠如的心。
他终于坦诚地审视自己和商清尧之间的种种。
阿如,我不需要你为我满手血腥。
商清尧认真地看着他。
是陈述,也是承诺。
大雪簌簌而落,谢棠如缓步漫过长桥,红伞撑开在琉璃天色下,漆黑发尾飘动,沾染剔透雪花。
他极快地弯了弯眸,眼底依稀闪过那日划破空气的一箭。
他何曾料到,昔日曾对准商清尧的长箭,如今竟也会为他转而对准旁人。
便是孽缘,那也是缘分。
话至此说到七分,已不需要再阐明。
殿内的鹅梨香丝丝缕缕飘散,商清尧握住谢棠如的手,十指交扣。彼此贴近得甚至能够感受到从指尖传递过来的心跳。
商清尧垂眼,吻了吻他的眉心。
清而浅,宛如落在眉梢的雪花。
梦寐以求的珍宝终于被烙下烙印。
谢棠如纤长眼睫轻颤,指尖蜷缩起,又无力地松开,被男人紧紧抓住。他想要透过朦胧的视野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但最终只是无力地阖上。
最后一点力气被他用来仰起头,在商清尧唇边落下一个温柔安静的吻。
雪覆满窗沿,湖面盈满皎洁的月光,很快被随朔风扑落下的大雪彻吞噬。长夜无声,唯有灯花爆开的细细声响,最后第一抹晨曦从千山中跃出,万千霞光轰然炸开。
谢棠如支颌,端详着被好生供在细口琉璃瓶内的红梅,眉眼间生着些懒洋洋的倦怠。
商清尧为他拢好散开的领口,天气很冷。
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谢棠如冷不丁地开口,对着商清尧缓缓道,我爹还不知道这件事。
商清尧搭在他领口的指尖僵了僵。
这确实是件大事。
谢棠如眼尾掠过一丝幸灾乐祸:不是说我爹要来宫里过年,陛下不妨趁着这几日想想该如何应对。
商清尧不急不缓,沉静地一点头:这样也好,是时候商量婚期了。
嫁娶一事,合该有父母之命。
谢棠如:
第86章吹笛到天明06
魏国公暂且不提,单说礼部的一众官员想着和和美美在家过年时猝不妨被提点,该为陛下立后事宜尽早做准备时人都傻了。
陛下这是突然看上哪家姑娘了?礼部之前的陈尚书可不就是因为立后之事才出事的,难不成这次陛下是看整个礼部不顺眼?
从近侍口中得知陛下属意的中宫人选后,礼部官员们更是越发觉得陛下这是要找个借口对礼部动手。不说别的,就说这第一步下旨谁敢去魏国公府上下旨啊?魏国公那老匹夫真的会打人!
礼部官员们面面相觑,商议了半日,没商议个什么章程出来,决定能拖则拖,先把其他事情给办了。
因此可怜的魏国公还不知道他将遭遇什么。
他只知道,他养了多年的不孝子今年终于在年节的时候想起了他。孝心感天动地。
不孝子谢棠如确实不太想得起他亲爹,他正在听宋悬说一件十足离奇的事情。
被他一箭射中头颅,呼吸当场断绝的沈遇居然没有死成。
用死而复生这个玄妙的词语来形容这件事可能更准确在宋悬处理叛乱后续,打算把沈遇席子一卷丢到乱葬岗的时候,手下突然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声。而他头颅上的伤口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愈合。
宋悬见此当即便知晓大事不妙,严词警告手下人不可将此事妄言后,立马禀告商清尧。当时在侧的谢棠如也正好没有错过这桩事。
人还没有醒。但是看情况过两天就能醒过来。这件事实在过于离奇,臣已经吩咐所有人不要将此事传出去分毫。
谢棠如挑了挑眉梢:虞声还活着吗?
她死了。宋悬回答。
这未免显得太过奇怪。沈遇与虞声的性命以同命蛊相连,谢棠如杀沈遇时,虞声因此间接身亡,但是虞声死了,沈遇这个直接被射穿头颅的人居然还活着。
调查真相不是宋悬的职责,因此他禀告完事情后便迅速退下了。如此寒冷的天气,宋大人也只想早日回府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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