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缩逃跑?涕泪横流?还是颤抖得连刀柄都握不住?
童磨无法想象,因为他是个缺乏感情的怪物。
他对自己的认知空前绝后得清晰,终于决定放弃一贯以来拙劣的演技。
童磨低头凝视耀哉被冷汗浸润的脸庞,拨开他几乎戳进眼里的碎发,笑着安慰:
别怕,很快的。
耀哉几不可见地点头:好。
童磨的右手稳稳握住手术刀,左前臂塞进耀哉嘴里。
如果痛的话咬着吧,别伤到自己。
耀哉摇头抗拒,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童磨置若罔闻,敛眸望向他的右臂。
腐蚀速度很快,转眼只剩一截白骨,青烟从伤处袅袅升起。
空气里弥漫呛鼻的焦味。
童磨深吸口气,手起刀落。
咔嚓一声。
断骨落地的瞬间化为灰烬,左臂痛得钻心,是耀哉狠狠咬了下来。
童磨极快地皱眉,没吭声,故技重施切除他腐烂的右小腿。
一切只用了短短几分钟。
哐当
豁口的刀脱手砸在地上,童磨整个人微微战栗。
倒不是因为害怕这种莫须有的情绪,而是小巧的手术刀想要连骨带经地砍断,得花吃奶的力气。
童磨顾不上许多,立即查看耀哉的情况。
他竟然还醒着,额头密布冷汗,喘着粗气嘴唇微弯,嗫嚅着说:
谢谢对不起。
童磨这才把视线投向自己的手臂,那里的伤口呈锯齿状,鲜红的肌肉外翻痉挛。
极乐教主却如释重负,沾满血污的右手随意在华贵的和服上蹭了蹭,摸摸耀哉的头:
没关系。
耀哉精疲力竭地闭上双眼。
童磨顺势搂紧他,沉静的目光落在他裹着的驼色风衣上,后知后觉想起隔壁的人。
[太宰治]。
*
片刻前
谷崎直美拿套干净的衣物去而复返。
啪嗒
门开了,童磨像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冲出,险些和她撞个满怀。
直美踉跄地后退两步,捂着胸口:
你干什
话音未落,童磨抱着团不知为何鼓胀的衣服消失无踪。
直美愣了两秒,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
忽然
她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刚才童磨手里那件风衣好像是太宰先生的?
不祥的预感如潮水翻涌,直美三两步闯进房间。
一踏进门,浓重的血腥气肆虐鼻腔。
她远远望见太宰治倒在血泊中,悄无声息。
啊
少女下意识尖叫,声音发一半,剔透的刀刃直抵她脆弱的脖颈。
闭嘴,否则杀了你。
耳畔刻意压低的恫吓,如隆冬兜头一盆冰水。
直美浑身一抖,余光发现挟持她的女人戴白色面罩,狭长上挑的眼眸杀意毕现。
[这家伙不是开玩笑的!]
直美意识到。
她难道就是袭击太宰先生的凶手?
直美大气不敢喘,机器人般僵硬地点头。
出乎意料地,女人很快反锁门并放开她。
两人不约而同朝伤者跑去。
太宰治脸朝左侧躺,全身湿漉漉的,喉管上有极细的开放性伤口,鲜血混着水一路淌到地上。
我是太宰先生的同事。
察觉女人没有恶意,直美快速表明身份。
她掏出手帕按压太宰的伤口,可手不停哆嗦。
捆绑着太宰的皮带在他的皮肤上勒出道道红痕。
男人的体温正逐渐逝去。
毫无疑问,这次不是太宰本人杰作,而是别人的手笔。
这意味着
太宰治可能会死。
对面的女人冷冷睨她一眼,叹口气:
你这样根本止不住血。
她边说边覆住直美颤抖的手,用力。
找找太宰先生身上有没有干净的绷带。
两人忙活一通,总算止住太宰伤口的血。
谷崎直美敲敲因长时间跪地而麻木的膝盖,目睹女人轻而易举抱起太宰。
能透露下你的身份吗?
港口Mafia。
直美帮女人打开窗:
你看见是谁伤了太宰先生吗?
看见了。女人不假思索地回答:之前跑出去那两个男人。
是说童磨吗?
他确实会做出这种事,甚至还绑架自己。
直美义愤填膺地跺跺脚,转念一想:你们走了,我该怎么解
他们很可能没空听你解释。
嗯?
直美没刨根问底,目送他们隐匿于茂密的草丛,渐行渐远。
她扶着窗框站了会儿,回忆刚才的彷徨无助,直到面红耳赤,泪水涌上眼眶。
酝酿好情绪,直美握紧拳头,一溜烟跑出去。
砰砰砰砰
*
砰砰砰砰
走廊里,急促的脚步声如阵前鼓由远及近。
房间的门被狠狠撞开,发出巨响。
童磨慢条斯理地抬眼,门框边的黑发少女眼角下的泪痣熠熠生辉。
她气急败坏地拎起童磨的衣领:
是不是你把太宰先生给
少女话未说完,喉咙一哽,眼泪簌簌流下。
她的动作太大,耀哉身上的风衣顺势滑落,露出一截空荡荡的袖子。
嗯
睡梦中的耀哉从唇缝发出痛呼。
直美循声望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结结巴巴地问:
他怎么了?
童磨捡起耷在地上的衣服为耀哉细致地盖好,抚平他眉宇间的褶皱。
麻烦你去处理太宰先生的尸体。
童磨的语气闲适,像请求直美去扔一袋垃圾。
还是分类好的那种。
直美环顾四周,除了四处凝固的血迹和一柄手术刀,再找不到蛛丝马迹。
她执拗地不动,等一个解释。
直美小姐,你觉得我杀了太宰先生,又砍了耀哉的一只手和半条腿,还在乎多背条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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