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让给你?
嗯,你应该也不需要吧。我的学历跟专业都达标,就是指标数量刚好差一个,要是你肯让出来事情就好办了。
原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付嘉摇头。
你不肯?
这个指标我也需要,所以不能让给你。
虽然给父母的理由是落户没坏处,他心里的某个角落却也承认,这里面有徐书原的因素。心底隐隐希望两人可以安定在同一个城市,算是一种自我安慰吧。
下次我回请你喝咖啡当是赔罪。
说完他打算回去继续看头疼的底稿,胳膊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拉住,等等。
还有事?付嘉莫名其妙。
要不你再想想吧,王钰说,做个顺水人情有什么不好呢?损害不到你的利益。
说这些话时她的表情像是商量,可又仿佛藏着一点鄙夷和反感,是很有攻击性的。
付嘉觉得好笑,索性把身体转过来正对着她:我凭什么一定要让给你?
因为那本来就是你抢的呀,这你不能否认吧。或许是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她,王钰终于不再掩饰,直截了当质问。
一个名额而已,犯得上吗?
付嘉简直不想再理会:你别再胡搅蛮缠了,这事大家都能申请,不存在谁抢谁的。
怎么不存在。她换了一种谴责的语气,一个萝卜一个坑,应届生就这么多。这个名额一开始是我的,你一来就成你的了,这不是抢是什么。
她音量渐渐升高,把隔壁的同事都吸引过来了。晓鸥走到背后问付嘉怎么回事,付嘉克制着火气说: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王钰一下子火了,明明是你插队抢我的落户名额,当着大家的面难道你敢做不敢认?
你先别生气,我想付嘉做不出这种事。裴晓鸥低声问,小嘉,我知道这种事你不可能做的,不过会不会是人事主动把名额换给你了?
付嘉皱起眉没说话,王钰看着他们冷笑了一下:他不发话HR办了事找谁领功去?
可落户的标准本来就不完全透明,再说这不是小事,他发话HR就一定肯听吗?
晓鸥我知道你跟他关系好,但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这里谁不知道他是刘总的关系户?
有人帮着安抚道:算了算了小钰,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气也没用。付嘉,你给小钰道个歉,都是同事没必要闹得太僵。
听起来是劝架,效果却是火上浇油。
从小到大付嘉还没被人冤枉过,在家里在学校更是处处受捧,哪想到今天栽了跟头。他胸腔剧烈起伏,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我向谁道歉,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们看,王钰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错!
错什么错,没做过的事为什么是我错。况且别说区区一个落户指标,只要我开口你连这间事务所都留不下,我有必要抢?
王钰被他的话惊得一怔,两只手紧攥到一起,好几秒后才抖着嗓红着眼说:好啊,现在是要恐吓我是吧,你们都听到了。付嘉我告诉你,我们这里人人都是靠自己本事,几轮面试才杀进来的,就凭你一句话就想把我逼走?
那就试试看!
他声音冷厉,说完转身拿起手机,边打电话边快步往外走。
大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愣了两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才一窝蜂跟出去:小嘉小嘉?
午间的办公室本来很安静,这下彻底炸了锅。好几个人从桌上抬起头来,看见付嘉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往办公室另一头跑。
喂李秘书,刘总在办公室吗?我有事想跟
刚说到一半,身后追上来一个人。
付嘉!
肩膀忽然被一只手扳住,紧接着手机也被抽走。
扭头对上那张好几天没见的脸,付嘉愣了下,差点红了眼眶。
是徐书原。
他好像来得很匆忙,表情却很严肃,目光中没有任何怀疑或者讥讽的意思,只是紧紧拽着付嘉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冲动行事。
你放开我付嘉明明是在犟,可声线是抖的嗓子是哑的,一听就知道是为了寻求安慰所以故意在说反话。
没想到徐书原真的放开了他。
付嘉瞬间愣了。
喂?喂?
电话那头李秘书还在说话,徐书原把手机递到他眼前,神色冷冷的:去吧。
付嘉没说话,咬紧牙关转开脸。
去啊。徐书原声音抬高,下巴往旁边侧了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被人孤立,不是你的错也变成你的错,他不相信付嘉不知道。
果然,付嘉僵在原地,半晌一动不动。
徐书原又看了他一眼,拿着手机转身往旁边走,经过他身边时丢下一句话。
很短,不算重的一句话,嗓音也不高。付嘉却像被水从头浇到脚,有点狼狈,周身的火一下就灭了。
走了四年还是老样子。徐书原说他。
吃饭的时候付嘉是故意拿水烫自己的,为了不让他们议论书原。这个可以看出来吧。
第7章后知后觉
抱歉李秘书。
电话被徐书原干净利落地挂断。
付嘉还滞在原地,双脚一动不动,头却使劲地往下低。
后面一帮同事追上来,大家纷纷面面相觑。只有裴晓鸥站到付嘉身边,表情凝肃地叫了声书原师兄。
付嘉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告诉你,这套对我行不通,我就不信王钰还不依不饶。
好了。
徐书原低斥一声。
这里是公司,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
王钰心有不甘地收住话锋。刚刚还气焰万丈的付嘉站在那里,脸色由红转白,但不像是百口莫辩的难受,更像是在某个人面前才会有的难堪。
人事部的孙经理马上过来,指标的事她会跟你们解释。徐书原说。
明白师兄。裴晓鸥出来打圆场,其实大家也不是吵,只是有话直说。
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由她把王钰带到旁边,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安慰着。
徐书原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管这件事的意思。他拿起披挂在工位上的外套,转身往电梯间走。
身后有人跟出来。
没说话,也没喊他,静静跟着。
一直跟到他等电梯,与他并排站在电梯门外,依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徐书原目不斜视,只是看了眼表。
一点半。
头顶的红色数字一层一层地蹦,蹦到13的时候付嘉终于扭头,怔怔地看着他,好像有许多话想说。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徐书原迈步走进去,付嘉也默然地跟进去。
里面没有其他人,很安静。
付嘉的脚在地上搓了搓,鞋底磨得沙沙响。磨完又吸了吸鼻子,轻轻的,很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