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曾经最好的朋友,莲华很想听听玄螭对于昆仑的评价,也想得到对方的祝福。
但回想着玄螭那天在虞渊的极端反常,又不敢再去刺激他。
无论出于哪种立场,莲华都很想回地狱道去看看他。但每次一打起这个念头,都立马会被昆仑察觉,然后不着声色地想出各种各样有趣的事,将自己的注意力支走。
拖的久了,便搁置了下来。恰好玄螭那里也没有一点回应,莲华只当他释然了,便不去再打搅他。
却没想到,玄螭竟然会主动地找上自己。
昆仑不在吗?
玄螭垂下了眼,局促地望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小声道。
莲华嗯了一声。
玄螭又问:你和他在一起,开心吗?
莲华摸了摸鼻子:就还好吧。
是吗?玄螭自言自语似的,我昨晚听见了你们应该过得很好。
莲华也不知道他具体听见了什么,但他和昆仑之间做的无非就是那几件事,往哪想都不是纯l洁的方向。
他一边腹诽着玄螭对偷窥究竟有多执着,一边又隐秘地生出些愧疚之情:你既然昨天就来了,怎么不进来坐坐,我还没好好介绍你们认识。
玄螭很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话一脱口,莲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得有多不妥,简直像是有意在
他讷讷地闭上了嘴,只听玄螭道:你和他才认识多久,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莲华望着天,回想了片刻。甜蜜的点滴有许多,少了哪一个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情字。每一个画面仿佛都很重要,又仿佛都很不重要。
能说出理由的话,恐怕也称不上喜欢了吧。
玄螭得到了明确的答案,却更是忿忿不平了。他拧着眉头,清俊的五官微微皱起:
可你不是说好,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吗?
莲华张了张口:我没有在骗你,起初我真的是这样以为的。但感情这种事,在遇见之前,谁都无法料定。
那我呢?!玄螭的情绪越发激动,向前一步,擒住了莲华的手腕,他为你做的事,我每一样都能做到,你不是
别碰我!莲华的反应大得出人意料。他几乎在瞬间就变了脸色,触电似的,露出吃痛又抵触的神情。
玄螭失魂落魄地松开了手。
莲华漂亮的眉眼逐渐舒展开来,他揉着自己的手腕,上面赫然攀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牙l印,
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手腕上受了点伤,一碰就疼。
他这样苍白无力地辩解着,落在玄螭眼底,却又是另一副刺眼的景象。
衣衫凌乱,步履虚浮,嘴唇红润。
像是颗饱满到能榨出氵十水、熟透了的果实一般,浑身散发着被疼l爱l氵兹润过的气息。比从前的天真无辜,更多了份惊人而不自知的媚意。
甚至因为其他男人留下的伤痛,而对自己做出那样生疏而又严厉的表情
玄螭胸膛起伏,呼吸逐渐粗重,头痛得快要炸开。
他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座可恶的宅邸铲平,将莲华锁进地狱道的囚笼里,将昆仑投入血海、被魑魅魍魉撕碎吞吃而死可他不能。
他谋求的不是一时之快,更不能让莲华恨上自己。他要长长久久地让莲华对那人死心,然后才能将他完完整整地占据。
那便只有一个办法。
玄螭深吸了一口气,将阴毒自私的情绪悉数掩藏好,塞进一把谦谦君子的皮里。
送你的新婚礼物。
玄螭将怀中的酒坛递给莲华。
莲华伸出去的手犹豫了一下:是什么?
龙骨酿成的酒。玄螭盯着他的眼,说道,是我的骨头,酿成的酒。
莲华不忍心地别开了眼:玄螭,其实你大可不必
我知道,不管我再怎样做和昆仑相同的事,你都不会喜欢上我。玄螭眉目疏朗,笑意苦涩,放心吧,我很清楚,这真的只是礼物。
我在人界的宅邸很小,琉璃天宫他又很熟。这件东西被昆仑发现了不好,无论埋在哪里都不合适。
莲华还在找借口搪塞着他,其实看着玄螭低声下气的模样,心早就硬不起来了。
玄螭能一步步从黑蛟修成龙神,又坐到鬼王的位置,为的不过是再也不用委曲求全、仰人鼻息生存。
而此时此刻,他身为地狱道至高无上的霸主,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只差在自己面前下跪自己若是再拉着一张脸,便是真的不顾多年情谊,存心要拿刀子往他的心上扎了。
那就埋在酆都吧,你想喝的时候,就过来取。
莲华点了点头,努力让气氛看起来不那么僵: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的朋友。
真的吗?玄螭的反应竟有些喜出望外,甚至是受宠若惊。他灰败的金瞳一下子竖了起来,似乎有一条无形的蛇尾在空中摇摆。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打算理我了玄螭小心翼翼地勾住了莲华的指尖,晃了晃,不要不理我。
莲华嗯了一声。这一声充满示弱意味的恳求,算是把他的心彻底融化。
酆都最近,怎么样了?
玄螭松开了莲华的小拇指,看起来克制又有分寸极了:没出厉鬼,也没有冤魂,轮回往生都很稳定。对了,和昆仑差不多时间飞升的,还有一对叫牛头马面的孪生兄弟。他们主动来酆都请缨,接任了勾魂索命的差事。
玄螭越是表现得礼貌,莲华内心就越是摇摆不定。当初在虞渊,他和小黑龙形影不离,把勾肩搭背当做家常便饭。有时喝醉了醒来,发现躺在玄螭怀里,一问才知道他为了照顾发酒疯的自己,直到天亮才堪堪睡下也没觉得有什么怪异。
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有一天,会连简简单单地拉个手,都要回避。
出于这样的补偿心理,莲华不由得开始反思,是不是昆仑把自己管得太严了?
于是,在玄螭询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酆都看看时,莲华攥紧了衣袖,竟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临走时,莲华在桌上给昆仑留了张字条,写清了自己的要去哪里、去干嘛、以及和谁去。
然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在阔别已久的地狱道玩了个尽兴。
玄螭在地主之谊方面很是周到,对于莲华的习惯又很是了解,吃穿住行没一项不体贴入微。不仅不干涉他的交朋结友,每天的娱乐更是变着花样安排。
马面此前虽不曾与他碰面,但却是个自来熟的货,三言两语能把他逗得开怀大笑。
马面尤其熟悉各种旁门左道,时不时变回妖兽英招的原身,做出各种滑稽如耍马戏似的表演,自黑给他看。除了偶尔投来的眼神有些促狭,令莲华心生古怪以外,他与这位新结识的朋友,倒颇有些投机之感。
牛头是其中最老实木讷的,但做起事来也最卖力。莲华随口提一句,也会被他认真地记在心上。小到地狱血海里长相丑萌、却又凶狠无比的魔物,大到十殿禁地里用以祭祀的、造型古朴神秘的邪剑,但凡莲华好奇的,牛头都会吭哧吭哧一件不落地替他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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