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昆仑却用行动证明,他取胜不光靠的是真心,还有执着和大胆。
莲华每天醒来,总能看到窗口徘徊着少年雷打不动的身影。对上莲华的目光,便冲他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快步跑来,替他送上一口热气腾腾的早餐。
不像那些只敢在暗处偷偷看他,一被发现就欲盖弥彰把眼移开的爱慕者。昆仑仿佛永远不懂得什么是怯场。
他像是一颗会发光发亮的小太阳,既朝气蓬勃、又真挚果断。很少散发出消沉的负面情绪,给人的印象总是积极又温暖的。
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是最令莲华称心的一点。昆仑想到什么就去说、去做,不害怕跌倒失败,更不会玩试探纠结之类的套路,认真起来就毫无保留。能让人一下子感受到,他是冲着你这个人来的,与利益无关,只是单纯的喜欢。
就算是面对一帮实力强劲的情敌,昆仑也从没想过退让。
莲华生□□玩,隔三差五就要和一大帮狐朋狗友饮酒作乐。这一点,在遇见一个极为满意的道侣人选后也并未改变。
每当这时,昆仑就一言不发地追在人身后,握住莲华的手,宣誓主权。
然后向着那些气急败坏的劲敌们,冷冷地丢下一纸战书,态度强硬又坚决。
被拽走老远之后,莲华踉踉跄跄地站定,甩开昆仑,环抱双臂,很是诧异地道:你凭什么管我?
面对莲华的质问,昆仑竟露出了委屈的神情,好像狠狠受伤了一样。
莲华又好气又好笑。扪心自问,他和那些朋友之间还真没有什么,最多是走得近了些,开起玩笑来没分寸了些但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和他相熟的人都知道,莲华最不喜欢被管,更讨厌被归类为某人的私有物。他有着全天下最浪漫的灵魂,放纵不羁爱自由,像是一阵抓不住的风。
因此,尽管背地里掐得再凶,那些爱慕者们也不敢在明面上争风吃醋,跳出来赶跑其他竞争对手。唯恐因为擅作主张,而惹莲华动怒。
想到这里,莲华情不自禁地嘀咕道:也没见玄螭管过我。
提到玄螭两个字,昆仑的脸好像更黑了些。他走近一步,忽然低声道:你喜欢我吗?
莲华仰起头,有些懵,但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依旧坦然地道:喜欢啊。
昆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便是恋人。恋人,就应该只有彼此。
说实在的,我很难理解这个道理。
莲华满不在乎地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在凡人身上都很难实现,更何况是与天齐寿的神佛?路一旦走长了,就很难不去看道旁的风景。更何况我从小就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有随心所欲、无拘无束的资本,习惯了前呼后拥、花团锦簇。就算有了喜欢的人,也不代表我只会喜欢这一个人。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我愿意慢慢地去等。一年不行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就一万年。
仙人的生命很长,我对你的爱会伴随着我的生命延续,直到世界毁灭、岁月崩塌也不能停止。我相信心诚则灵,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面对着莲华冷冰冰的、不解风情却又旖旎的脸,昆仑笑了起来,一字一句道,
从一而终你说神仙不能做到,但我能,你信吗?
昆仑的目光是火热的,有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莲华像是被感染到了一样,脸颊没来由得泛起了燥热,晃神片刻,也笑出了声,
可我们是恋人吗?
昆仑面不改色道:现在不是,但早晚会是。
这样狂妄的姿态,这样自说自话的做法,若换作旁人,莲华大概早就各种不爽,一巴掌把人揍到南天门开外了。
可奇特的是,面对昆仑,莲华除了生出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更多的却是隐隐新奇。
被人以爱之名彻底占据的感觉,似乎也并不坏?
莲华压抑着内心不明的悸动,挑了挑眉:心诚则灵,你的诚意就这么点儿吗?
昆仑笑着摇了摇头。
他从来不是个光说不练之人。一万年的情话也好,从一而终的许诺也罢,都是他发自肺腑不加修饰的剖白,因此才显得肉麻直接,毫无含蓄的美感。
反倒是他的执行力,要比嘴皮子来得利索得多。
不久后的某日,莲华与昆仑下界游历,途径江南。
春寒料峭,细雨如丝,天青色的亭台楼阁蜿蜒成一幅泼墨似的画。
二人在某座戏台的屋檐对坐,烟雨里飘来如泣如诉的靡靡之音,正是一出脍炙人口的《牡丹亭》。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正当莲华跟随着银筝琵琶的曲调,摇头晃脑之时,手底忽然被昆仑塞进了一坛酒。
他转过头去,只见昆仑目视前方,故作玄虚地咳嗽一声:尝尝看。
莲华抱着困惑的心态掀开盖子,顿时低呼出声。
他毕生挚爱美酒,三界六道的佳酿几乎尝遍,却独独无缘亲见其中最极品的一款。
那便是现今他怀抱的这坛,以人肋骨酿成的药酒。
肋骨最靠近心房,凝聚着智慧灵的喜怒哀乐。短短的一截白骨,浸入酒底,滋味弥散开来,据说是绵柔醇香,酸甜苦辣俱全。令人饮之不忘,不饮,则思之如狂。
然而这道酒对酿造工艺的要求也极高。取出肋骨之人不能是死人,否则气息便不够鲜活,酒的质量也大打折扣。取出肋骨之时,本人也必须出于自愿,否则因疼痛恐惧而产生的怨气,会令酒水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腐臭。
但就算是再痴迷酒道的酿酒师,也很少有狠的下手将自身肋骨活生生剜出的。
于是,尽管这款酒早在传说中被推上神坛,也极少现世。
由此,成了莲华一直以来最大的遗憾。
这是用谁的肋骨做的?
莲华爱不释手地搂紧了那坛酒,一双眼亮得发光。他低下头,小小地饮下一口。含在嘴里甚至不舍得咽,恨不能细细品咂、反复回味。
昆仑侧过身来,看着身边人小贪猫似的姿态,心底乐得快开花。却还要强忍着成就感,轻描淡写地道:我的。
莲华嘟着腮帮子,被他一惊吓,便喉结微动,把那意义非凡的一口酒吞下了肚。
你就这么
这么拼命?这么不爱惜自己?这么不计较地为我付出?
昆仑像是猜透了他要说什么,宽慰道:仙人不死不灭,取一根肋骨并不妨碍什么。
莲华放下酒坛,收敛了轻浮之意:可大多数凡人成仙,就是为了逃避生老病死。这些人反倒更在乎自己的身体,伤了一根毫毛都要大呼小叫。
昆仑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掌心贴近了莲华的胸l前,凑近了问:
感受到了吗?
极富磁性的低音萦绕在莲华耳边,声音不大,却有种振聋发聩的魔力,
我就在你的身l体里,成为了你的一部分。
昆仑的手掌沿着莲华锁骨中心,缓缓下移。
伴随着他的动作,莲华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狂跳。顺着入喉的烈酒,仿佛真有一道无形的水线,正在缓慢地和他融为一体。
那是一个少年最奋不顾身、浓烈极致的爱恋。
那个少年从此居住在了他的灵魂深处,无法割舍开来。
莲华抬起指尖,一寸一寸描摹过昆仑面庞的轮廓。
他歪着头,朱唇微启,好看的眼底泛出迷离的水光。将醉未醉的痴态,如同被春日里的乱红迷了眼,又好似被眼前的光景惑了心神。
你为我做这么多,却还从未在我这里得到一点好处你就不怕一无所获?
昆仑握住了莲华的手,不让他再作乱。
面颊被拂过的地方,却还是泛起酥酥麻麻止不住的痒意。
他实在见不得莲华对他露出这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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