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即便是死,都不能让谢却和我死在一起!
他看着两人从容的走近,只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一定像个跳梁小丑般,可笑极了。
谢却算计到了他的每一步,却又配合着他出演,就是为了看着他把真心捧出来,再狠狠踩到泥里。
曾经的谢却,是那样的善良,善良得发蠢。
是自己,亲手毁了谢却,将他一步一步,逼成这副歹毒的样子。
千错万错,皆是在他。无论遭受怎样的惩罚,他都并无怨言可说。
而自从他动了真心的那刻起,便注定了要输得一败涂地。
谢却轻声道:别让他死。
殷越心弦一动:怎么?
你慌什么?谢却狡黠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他谋害先王在前,而今又行刺太子在后。数罪并罚,岂能痛快一死?
我明白。殷越心领神会:王陵里湿凉,对你身体不好,解决完了,我们就回别苑吧。
谢却拍了拍殷越的手,忽然弯下腰,凑到殷修明耳边,柔声说了一句什么。
殷修明怆然一笑,连愤怒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最后一眼,是谢却走到殷越身边。并肩离去时,忽然偏过了头,勾唇而笑,留下似有还无、又勾魂夺魄的一瞥。
真真是一个踩在尸骨堆成的王座上、步步为营的蛇蝎美人。
那句话是,忘了告诉你,我自杀只不过是为了让阿越心疼,和你没一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还没完结昂,后续还有些要交代哒~谢却他哥还没被吊起来打,糖也还没撒够呢
第19章铜雀春深(十八)
这一路上无常光顾着和太子打情骂俏,没察觉到怀中小系统反常的沉默。
直到回到了王宫,送走了殷越,他才意识到这个状况。
无常把玉蝉取出来,捧在手心,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像在撸一只炸毛的猫:【你怎么了?】
玉蝉瓮声瓮气地问道:【主人,王陵棺材里放的那只玉蝉和我是同一种东西吗?】
无常反应了过来,是小系统又开始了青春期的多愁善感。
他轻描淡写道:【理论上来说,是的,不过那也是个假冒伪劣货,天材地宝千年一遇哎,别摆出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是真的!】
玉蝉抽着鼻涕,回想着殷修明刚才说的关于复活的事,心头涌上一阵没来由的委屈。
过去百年,他时常扪心自问。凭什么自己能被无常选中,带在身边教化,形影不离、无微不至能得到三界第一美人的青眼,是多少神鬼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天上掉下的馅饼,总是很烫手。
他一边诚惶诚恐地珍惜着,无论主人说什么他都听、无论主人下达什么命令他都遵守,不敢有丝毫拂逆。
一边又胆战心惊地纠结着,生怕自己做错了事被主人遗弃,生怕主人哪天又遇到了更高级的器灵,于是像选中自己一样,又毫无理由地选中了别人。
玉蝉沉默了一会儿,壮着胆子问道:【那我的存在,也是为了复活某个人吗?】
小系统笨归笨,但被无常这个人精潜移默化了这么久,怎么可能真的迟钝。
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浮现出答案了。
玉蝉永远不会忘记他和无常的相遇。
两百年之前,他神智未开,混沌中还栖居在一个冰冷、黑暗、湿软的地方,似乎是一个洞窟。
他不记得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仿佛自诞生那刻起就再也没有变动过。
直到一双柔软的、带着温度的手,将他轻轻巧巧地取了出来。
那一刻仿佛醍醐灌顶,他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看见了一张明艳生动的脸,和一个崭新而完整的世界。
那个人从此成为了他的主人,也成为了他的全世界。
口衔玉蝉之人可以死而复生。
那他脱胎的地方,究竟是洞窟,还是什么人的口腔?
无常眯了眯眼睛,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动听的音节:【嗯。】
玉蝉只觉得灵魂深处空落落的,明明在预料之中,却还是心存侥幸。
如今血淋淋的真相摆在眼前,他仿佛无师自通地懂得了人类的心痛,酸了吧唧道:【那一定是你很喜欢的人了。】
无常在三界六道的事迹或者说是水性杨花的战绩,他曾有所耳闻。流言蜚语或许真假参半,但在这两百余年的朝夕相处之下,他就算是旁观也该观清了此人的秉性。
何等出色的男男女女,于他而言都不过是信手拈来、可有可无的玩物。
玩物破了、坏了、丢了都不可惜,又怎么会想要缝缝补补。
无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在嘲笑他的胡思乱想:【才没有呢那是我最恨最恨的人,他叫昆仑。】
昆仑两个字,像是个禁忌的咒语,抵在他舌尖细细揣摩。
无常漆黑的眼底,跳动过一簇兴奋而扭曲的火焰,仿佛恨不得把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地撵烂嚼碎,才肯罢休。
玉蝉得到了安心的答复,有点儿美滋滋的,但仍旧装模作样道:【这个王八蛋昆仑,犯了什么事?】
无常的笑意,变得浅淡了一点:【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告诉你。】
玉蝉被他挠得心痒痒:【为什么?】
无常像个长辈一般,宠溺但又有原则地安抚着晚辈的任性:【你还不真正通晓人类的情感,听了只会嘲笑我。】
他没有再理会玉蝉的异议,将话题又绕回了原处:【所以,好好修炼吧。该让你知道的东西,我一定不会瞒你。】
从完成任务到离开世界前的这段时间,通常是无常最享受的。
地府没有年终奖,他戏称这是公款休假。
太子登基当天,也是处决殷修明之日。
铜雀台上,天降祥瑞,有凤来仪。
铜雀台前,是一片肃杀静穆的刑场。
在场官员低头不语,先王旧部神色鄙夷。
他们都知道,这是昔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后来篡权夺位的新王,直到现在是谋害先王、行刺太子的商国罪人。
历史只由胜利者谱写。改朝换代,向来伴随着势力的清算。
处决殷修明并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像他当年铁腕无情地将太子废为庶人、流放虎狼之地更何况那些罪名本就是板上钉钉,无一件冤枉。
玄鸟于王城上空飞舞,挥洒下熔金似的细碎流光。
神迹浩荡,万民跪拜,赞美祈祷声此起彼伏,朝歌城沐浴于福祉之中。
待到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出现在刑场中央时,玄鸟忽而凶相毕露,自高台上俯冲而下,口中喷出一簇业火。
押解的守兵慌忙避退。
殷修明狼狈地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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