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笑见顾月钦还是殷切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进屋之后,他刚坐下没多久,顾月钦就拿了把扇子来给他扇,一双妩媚的眼睛带着钩子,还有令人不舍拒绝的期盼。
袁圆替他们关上了门。
贺千笑道:我直说了,我不可能跟你走。
顾月钦也不急,慢悠悠道:阿笑有没有见过我的家乡?
贺千笑道:我自小生活在皇宫,当然不可能见过。
不过,书里还是见过的。
我家乡的百姓,民风淳朴,没有贺国这边的百姓心眼多,顾月钦道,这些天里,我已经听说了太多你的坏话,都是出自市井百姓之口。
贺千笑道:那又如何?
你上次可是帮过他们,顾月钦道,我被罗毕为首的纨绔欺负,是你出面摆平了罗毕,他们只感激你一时片刻,紧接着又听信造谣你的流言,这样的百姓,难道不会令你心寒?
贺千笑道:他们上次也帮过你。
那不一样,顾月钦凑近一些,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你知道的,我在乎你。
贺千笑听见他这样说,一时倒是恍惚了。
顾月钦道:若是在我们闵国,你帮过他们,他们便会感激你一辈子,除非你杀了他们的亲人,否则他们至死也会维护你。
贺千笑道:听着确实令人钦佩。
那你跟着我走吧?顾月钦道,阿笑,你不是皇上的亲生子,未来有一天,皇上必定会取了你的性命,不如你此时跟着我走
然后王府上下,都要为我的任性陪葬,贺千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我为了别人,也不能跟着你走。
顾月钦愣住了。
片刻后,他笑出声来,眼中的妩媚尽数收敛。
我当初喜欢上你,便是因为你不伪善,顾月钦道,不像有些人,口中说着帮我,但实际上种种作为令人作呕。
贺千笑见他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
阿笑,顾月钦低下头,我们闵国,有辽阔的草原与骏马,还有淳朴的百姓,那里四季如春,无风沙侵蚀,若你前去,我定能护你周全。
贺千笑见他神情失落,不再是一副算计人的精明样子,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是只狡诈的狐狸,却因为贺千笑,而成为了一只垂头丧气的狗。
贺千笑还想再说些什么。
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声音。
顾月钦站起来,护在了贺千笑的身前,道: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半分。
贺千笑拉住他,你先藏起来。
顾月钦不太肯。
贺千笑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他才磨磨蹭蹭藏了起来,紧接着,外面就来了人,跟袁圆说了几句话。
屋门被打开,露出了贺子琛的脸。
贺千笑愣住,怎么怎么是你?
贺子琛缓缓走进来,六弟以为,还能有谁?
不对,贺子琛一顿,我如今,已经不能再叫你六弟了,可惜你如今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我倒还真不知该叫你个什么。
贺千笑心中一沉。
难道说,他的事情终究还是太子给捅出去的?先前他没怀疑太子,是因为太子对他的态度有变,而且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大多时候,花明城都是单独行动。
这么一想,确实没理由不怀疑太子。
贺千笑道:殿下,我都已经远离皇位的纷争,为何您还是不肯放过我?
贺子琛盯着他看了片刻。
略作停顿后,贺子琛道:你以为是我?真是没良心极了。
贺千笑:
那到底是谁,你倒是说啊。
走吧,父皇要见你,贺子琛忽然凑近,在贺千笑的耳边低语,记得多看看花明城。
留下这么一句话,贺千笑紧接着就被带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贺千笑还往后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顾月钦探出来的头,眼见顾月钦就要露面,他轻轻一摇头。
贺子琛就在他的旁边,见状道:你屋子里藏了人?
贺千笑紧闭上嘴,并不答话。
上去马车后,他没想到的是,贺子琛也跟着上来了,不仅如此,还坐在了他的旁边,与他肩膀挨着肩膀。
别说他如今戴罪之身,哪怕是之前,他和贺子琛也没挨如今近过。
马车动了起来,与此同时,贺千笑的下巴一紧,被贺子琛给捏住了。
贺千笑心脏狂跳。
生怕贺子琛发难,那他可就逃不掉了。
贺子琛凑近,与他呼吸一拳之隔,脸上的表情甚是微妙,告诉我,你房间里藏了什么人?
贺千笑声音发紧,什么藏人?我方才是紧张的。
不愿意说?贺子琛掐住他纤瘦的脖颈,你可知道,如今哪怕我杀了你,皇上也不会有一句怪罪的话。
贺千笑道:你要杀便杀。
贺子琛死死地盯着他。
你如今都这般处境了,还朝三暮四招蜂引蝶,贺子琛手微微抬起,一下子将贺千笑摁在了马车窗户边上,你不说我也知道,里面的人是闵国的质子!
贺千笑连忙去掰他的手。
这次贺子琛是真的用了力,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如今贺千笑为人鱼肉,谁都可以来割他两下。
贺千笑连忙道:你有病吧?!
不是他说,明明他失了势,太子该最高兴、最得意才是,先前种种的不正常,都应该已经回归正常。
可是太子也疯了一样。
他不知道的是,如今太子对他,已经脱去了哥哥这层身份,变得和其他男人一样了。
和其他男人一样,就代表着,他也有了竞争的权利。
有了和他亲近的权利。
再看到他和别的男人同处一室,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怎么可能不疯?
他的这种行为,就是吃醋。
贺子琛听见他发出不舒服的声音,缓缓松开了手。
在贺千笑躲去一旁时,贺子琛皱眉盯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贺子琛把手给放下,缓声道:闵国的质子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他竟然还想套话?
贺千笑生怕他借机发挥,给自己治一个通敌罪,到时候他想不死都难。
好在,这次贺子琛没来得及再靠近他,皇宫已经到了。
贺千笑火速下车。
贺子琛始终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没再靠近。
皇宫之中,已经跪了一地的人。
贺千笑被押送过去时,皇上正沉默着,面前是跪着的花明城、花温杰。门外是一帮奴才们,各个噤若寒蝉。
静到针落可闻。
贺千笑一来,皇上就看见了他。
皇上脸上的表情,大概是贺千笑穿过来之后,见过最复杂、最心痛的一次。
帝王往往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能让人看出他的心情,可是现在,皇上已经不想掩饰,见到贺千笑之后,第一句话是,你来了?
贺千笑跪下来,草民叩见皇上。
你已经知道了,皇上也不意外,冷了你这些天,是该知道了。
贺千笑听他这句话,知道他暂时还凉不了。
花明城俯首,恳求皇上,将这件陈年旧事给个结果。
花温杰闭上了眼。
花爱卿,皇上道,朕倒是想给你一个结果,可惜你背信弃义,这让朕如何给你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