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笑看了会儿燕归的后脑勺,给他拉了拉被子。
大热天的,可别冻着了。
就在他使坏时,燕归睁开眼,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黑暗中,两人暗自较劲,贺千笑终究是力气不敌他,没抽动,于是也就作罢。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慢慢睡了过去。
*
时间如水般,不留痕迹的流淌而过,眨眼就已经到了盛夏。
贺千笑府中给弄了冰块,就放在前厅中,因此,贺千笑人几乎住在了前厅,根本不带挪窝的。
袁圆已经告诉了他好多次,让他起来走走。
贺千笑就是犹如蔫儿了一般,成天病恹恹的。
搞得身旁的人都十分的担心。
每当这时,贺千笑就挥挥手,毫不在意道:苦夏罢了。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子的耳朵里。
先前贺千笑讳疾忌医,这件事情已经被传了出去,不少的人都在观望。
皇上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来过问。
贺千笑倒是知道,现在他恐怕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对于他这个假儿子,自然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自古帝王都有疑心病,不怀疑时还好,一旦起了苗头,那就不是多说几句嘴甜的话能搪塞过去的。
贺千笑也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不给任何人添堵。
然而,他是老实了,不代表别人也老实,找麻烦的人比比皆是。
自从他上次被禁足后,许多人觉得他不如先前得圣宠,巴结的人全闲了下来,时不常还有那种拎不清的往他面前凑。
这日上完早朝,贺千笑准备走人。
还没走呢,在拐角就碰见了有人说他坏话。
在背后说人坏话时,被人碰见是件很尴尬的事情,贺千笑十分理解他们,打算等他们走了再出来。
没想到,这些人说起来还没完了。
话说咱们大贺的皇子,个顶个的聪慧,就是有那么一位
刘大人,怎么说话还说一半藏一半?
事到如今,我也就直说了,你瞧瞧今日上朝,那几位皇子多积极,太子殿下更是一语中的,直接要害,可是就这六皇子,始终无声无息的,今日瞧他的面色,更是病恹恹,怕不是有什么疾病缠身?
是啊,他讳疾忌医,不愿意看太医吃药,先前他得圣宠咳,如今皇上叫到他的次数也少了,他还是如此,这就叫烂泥扶不上墙。
哎,王大人,皇宫重地,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这俩人贺千笑倒是认识,是太子那边的人,全力拥护太子。
虽然他不想争,但是他和太子确实有竞争关系,说几句敌人的坏话,他十分的理解。
就是,这又怂又爱说的贺千笑在旁边听得直打哈欠。
听着他们就快说完了,贺千笑精神一震。
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个声音,你便这样让他们说你?
贺千笑差点没吓到跳起来。
贺子琛阴沉着脸,旁边跟着一个小太监。
他今日身边没那么多人围着,怪不得贺千笑没听见他过来的声音。
就在贺千笑想说话时,门外的两个官员已经打算走人。
贺子琛一甩衣摆,直接抬脚走出去。
贺千笑选择的位置实在隐秘,怪不得那俩人没看见,贺子琛抬脚出去时,那两个官员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笑着冲贺子琛道:今日还未见过太子殿下
贺子琛已经一脚踹了出去。
皇宫之中,殴打官员,实在是不小的罪过,贺千笑都惊了一下。
贺子琛道:青天白日,便听见你在这里编排昱亲王,怎么着,王爷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刘大人见王大人被一脚踹出去,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高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息怒啊!
王大人捂住胸口,爬起来道:殿下,皇宫之中岂可动手?!
贺子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编排皇室,本宫为何不能出手教训你?
就算,就算是要教训王大人道,也该由皇上动手才是,殿下越俎代庖,岂不失了礼法?
你当本宫怕你?贺子琛淡淡道。
王大人从伤痛中反应过来,连忙俯首道:不敢。
贺子琛声音冷了下来,那便滚吧。
等等
众人听见这个声音,都回过头去,只见太监总管匆匆赶过来,擦了把头上的汗,道:皇上听说了这边的事情,特来让奴才传个口谕。
王大人喜出望外,还颇为幽怨地看了贺子琛一眼。
王大人、刘大人,在宫中对太子出言不逊,罚俸半个月。
听到这个结果,两位大人傻住了。
贺子琛则皱了皱眉。
这件事情的矛盾,原本就不在他和官员身上,而是针对着贺千笑。
可是皇上只字不提昱亲王,为的都是太子。
两位大人灰溜溜走了,太监总管又道:太子殿下,皇上宣您过去呢。
贺子琛看了眼贺千笑。
总管道:昱王爷该出宫了,皇上只宣了您。
贺千笑毫不在乎,贺子琛皱了下眉,随即才跟着太监总管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贺千笑不慌不忙,转身要走。
临走之前,他好像看见了花明城从皇上书房的方向过来了,顿了一顿,这才真正出了宫。
*
贺子琛进御书房时,皇上头一次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画像,似乎在等贺子琛来。
他隐隐知道,这次的情况似乎不怎么好。
在皇上发作之前,他自己先认了错,儿臣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官员,还请父皇责罚。
是他先出言不逊,你有什么罪?皇上缓慢道。
贺子琛抬起头,看清楚了皇上面前画中的人。
是罗贵妃。
他从来没跟皇上提关于贺千笑的事情,更是是吩咐了下面的人紧闭上嘴巴。
如果消息泄露出来,要么是他底下的人有叛徒,要么就是皇上自己察觉到的。
皇上叹了口气,这个女人,是朕此生唯一爱过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她貌美,还因为她同后宫中的女人不一样。
贺子琛静静站着。
他知道,皇上不需要他回答。
朕头一次见她时,她才不过十六,嫩生生的,一双眸子水灵灵,瞧着人时,能把人的心给看软了。
贺子琛道:这点倒是同六弟一样。
皇上的脸蓦地沉了下来。
便是因为这些相似,朕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老六的身世!
贺子琛垂下头。
罗云碧!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愤恨地盯着面前的画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我们的孩子换出去!让他十几年都流落在外,更是让其他人鸠占鹊巢,让朕宠爱了十几年别人的孩子!
皇上站起来,你知道吗?罗贵妃恨极了朕,当年她难产血崩而逝,甚至都不愿意让朕见她最后一面,最后还把朕的皇子给换出去,她好狠毒的
说到这里,皇上直接把罗贵妃的画像给掀了下去。
要是换成太监,看见皇上如此盛怒,早就该跪下请饶了。
贺子琛依旧站着,只是头垂下去几分。
皇上气喘吁吁,扶住桌子,怒声道:她好狠毒的一颗心!毒妇!
贺子琛这才开口:还请父皇别气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