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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制剂失效后被迫标记了——雲少(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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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以禾说,她也是。

嗯季言礼含泪点头,握紧她的手贴在额头上,柔声求道,你不要说话了,你休息一会好不好,你等等以禾,你等等她。

谢安之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把眼睛睁开了,她用最后的力气抓住季言礼的手:高考,你是不是今天高考?

季言礼浅色的眼里满是泪水,他顿了很久,温柔地看着她说:妈妈,你记错了,不是今天。

那就好那就好,谢安之面容舒展,露出安心的笑容,我怕我,临死了还要耽误你。你要好好考试,好吗?以后像你爸爸一样

谢安之倒在床上,嘴角还是上扬的,眼泪却从眼角滑落,沁湿了枕头。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语:言礼,我看见你爸爸了,他在朝我招手呢。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她唇间逸出,消散在了窗外噼里啪啦的骤雨中。

我们真是好久不见。

恍惚中还是那一年燥热的夏天,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洒满一路,茂盛的绿色树冠在风中摇曳,年轻的Alpha身高腿长,一脚撑着地面,手里捧着诗集和浅黄色的花,笑容浅淡温柔,轻声唤她安之

心电图逐渐变得缓慢微弱,一下一下的间隔拖得越来越长,谢安之垂着眼睫像是熟睡了,季言礼轻声喊妈妈,她也没有回应。

窗外暴雨如瀑,夏季的雷阵雨来得那样猛烈凶狠,狂风掀起雨幕扑打在窗户上,发出低沉的震颤,雷声在铅黑的云层上轰然炸响,震得人心神恍惚。

心电图最终变成了一声单调的嘀,趋于一条再无起伏的直线。

妈妈!!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从门外响起。

季言礼的心狠狠颤了一下,下一刻季以禾浑身湿透地冲了进来,裹着外界带着泥土气味的热风,她脸色惨白地扑到床前,推了推谢安之的手:妈妈?妈妈?妈妈你醒醒,你看看我妈妈!

季以禾的哭声凄厉地在病房里回荡,季言礼听不得她这样哭,哭得好像他的心都要碎掉,他后退了一步又一步,茫然地走出病房,门在他身后合上,他两手空空。

学长,学长?任景秋从长椅上站起身,浑身也湿漉漉地滴着水。

你,你不要太难过了任景秋结巴道,那之后打算怎么办啊?

现在几点了?季言礼问。

额,我看看,任景秋手忙脚乱地掏手机,快到十点,你现在去哪?学长?我送你!

高考。

什么?任景秋差点咬了舌头,但,但是,学长,你现在就算回去也进不了考场了,语文只能缺考,你还要继续考吗?

嗯。季言礼听到自己说,我要考完。

任景秋把季言礼送到了学校门口,季言礼没有吃午饭,他只是一再说想让任景秋回去找以禾,任景秋也只好照办。

季言礼在树下坐了一中午,感觉好像只是一眨眼,校门又开始敞开了,考生持着证件鱼贯而入,他顺着人流坐进教室,安静地考完了数学,期间好像什么都没想,出考场以后身边的考生大叫题目变态,哭得哭笑得笑,但落在他耳朵里朦朦胧胧,全像是隔着墙传来的无意义的噪音,或高或低或大或小。

他坐车回到医院,处理谢安之的后事,给遗体穿上寿衣送往殡仪馆,把哭到崩溃的季以禾带回家睡觉,他躺在床上才想起一整天粒米未进,本想撑着爬起来给妹妹做点吃的,走到门前听到季以禾压抑的哭声,又作罢回了房间。

怎么安慰她呢,季言礼想,他想不出来,想了一夜,脑子里空空的,近乎木然,就像季知书死的那天夜里,季以禾跪在地上哭得嗓子沙哑,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

事到临头只感到语言是那样的苍白无力,他和季以禾冥冥之中短暂地建立起某种情感上的连接,就算不开口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语言和文字发展至今,表达悲痛最直接有力的方式还是眼泪,就仿佛凌空一刀劈开了文明理智衣冠楚楚的外壳,暴露出内里□□的不加掩饰的本能。

有些事情,其实已经预知到了结果,预知了很多年,预警了很多次,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甚至今天发生的一切他都不奇怪,只觉得是某种命中注定要接受的结果。

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

但是真的发生的时候,为什么还是这样悲伤,仿佛胸口破出一个大洞,所有的情感和思绪都哗啦啦从中间漏出去了,酸软如泥沼般的痛楚用力搅动着从身体里挤出来,连带着心脏一阵阵地刺痛,仿佛那才是真正感知情绪的地方。

时不时他觉得一切都像梦一样虚无,好像他只是从梦里睁开眼,以为谢安之死了。

直到看见天花板上一道道窗棱割开的光路,他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他背着书包,坐着公交,安安静静,一路颠簸震动,他靠在透明的车窗上,看着昨天的乌云被金色的阳光破开,车厢内的灰尘在通透明亮的光路里起起伏伏。

上午英语,下午理综。

收卷铃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笔,监考老师快速麻利地收卷,最后清点检查结束,面带笑容地宣布:可以离场了,恭喜大家。

走廊上全都是冲刺出去的考生,无论是考得好还是不好,都发出震耳欲聋歇斯底里地尖叫,撕书的撕书,狂奔的狂奔,考场外全都是毕业生蹦跳着抱住朋友或者爸妈,像出了笼的小野兽疯了似的宣泄着旺盛的精力。

璀璨灿烂的盛夏的光,落在那些张扬的、桀骜不驯的少年身上。

季言礼从暗处走出来,只感到周围的阳光还是亮得刺眼,显得一片白茫茫得模糊,他背着空荡荡的书包,周围刺耳的兴奋尖叫不绝于耳,默默穿过涌动穿梭的人群,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走着,走了很远,一抬头,才看到眼前立着的奚野。

奚野立在树荫下,踩着路牙,和那些候考的家长站在一起,黑衣黑裤,却鹤立鸡群,比谁都显眼。

他插着兜,眉眼沉沉,一动不动地看着季言礼。

隔着一条窄路,自行车摩托车和行人在两人中间川流不息,两人在人群的间隙中对视,季言礼的目光空洞木然,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浅色的瞳孔像是镜子倒映着周围匆匆而过的景物。

直到奚野走下来,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走到离他很近的地方,低头喊他:季言礼。

季言礼好像才认出他,缓缓抬头,长软的睫毛低垂,声音轻得像风。

他说:奚野,我也没有妈妈了。

奚野伸手把他用力抱在怀里,坚实温暖的黑暗包裹住了他的眼睛,仿佛一方坚固的城池壁垒,世界的幕布落下,嘈杂纷扰都隔绝在外,万事万物皆尘埃落定。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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