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扬刚要继续吃饭,就感觉被旁边的人瞪了一眼。他有点难以置信,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江绚,想确认他是不是瞪了自己一眼,只是这时候江绚已经垂下头,细密的眼睫将他所有的情绪都严严实实地挡住。
池扬:
我不是为了你好吗!!!!他内心向苍天无语流泪,怎么搞得像我故意要害你一样!!!!
吃过晚饭,江绚立刻被外婆拉到沙发上,两个人在那边一起去看舞蹈视频去了,外婆还不忘吩咐池扬:去把碗洗了。
池扬感觉江绚才是外婆失散多年的亲大孙子。
江绚对外婆舞蹈的态度其实很让池扬意外。因为有很大一部分的学习艺术的人是很瞧不起外行人的,即使对方跟他们一样拥有一样的热爱。以前池扬家邻居是一个男画家,生活过得困苦潦倒。池扬很喜欢画画,也很喜欢他的画。
虽然画家总是对他爱答不理,有时跟没看见他这么个人一样,但是他还是经常凑上去。直到有一天,他把自己自学,然后画出来的画给画家看。
他终生都忘不了画家当时那个眼神。
极度的嫌恶,仿佛多看一眼他下一秒就要吐了一样。问题是,不知道他那天是吃了什么东西,本身胃就不舒服,看完画的下一秒,他就真的吐了。
池扬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画过画。
他走到厨房去洗碗,丁叔和外公依旧在比拼吹牛,声音一声赛过一声高,而外婆那边,她一直叽里呱啦介绍着,偶尔穿插着江绚的点评。整个小屋充斥着一股浓郁的烟火气息,而这样的烟火气息在池扬前十几年的人生中是很罕见的体验。
他不知道的是,对于江绚来说,同样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太忙了太累了
谢谢大家!!!!
第19章十九
洗完碗已经八点过快九点了,都已经过了医院吃药的时间了。
丁叔就说要回医院了。
池扬平时都是在出租屋洗了澡再过去的,于是他就让外公和丁叔江绚他们先走,他洗了澡再过去。
这样决定好过后他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把浴室的水打开。今天的水温很舒服,他本来不用今天不用洗头的,后来都干脆把浴帽取了,洗了个头。
洗完后,他闭着眼把浴巾拿过来把身上水珠擦干,又伸手去够要穿的衣服。
够了个空。
他睁开眼一看,原本平时放衣服的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这想起来,刚才自己是直接进的卫生间,忘记拿衣服了。
他隔着门,听了一下外面的声音,没什么动静,只有外婆的手机放视频的声音。
他们应该都走了,他想。于是池扬把浴巾系在腰间,开门出去拿衣服。
这个出租屋的构造极其简单,一览无余,卫生间的门对着客厅的沙发。所以他一开门走出来,就看见了倚在沙发上看视频的外婆和她旁边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走的江绚。
听见开门声,他们俩齐齐抬起头来,和池扬六目相对。
?
??!
???!!!
脱离了卫生间的热雾,加上江绚一时投过来的怪异眼神,激得池扬浑身的血都凉了。外婆笑呵呵地说: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外面多冷啊,快去把衣服换上。
池扬这才如梦初醒,飞快闪进旁边的卧室,把门迅速一关,背抵着门。
江绚垂下眼,随即轻轻弯了一下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意像山间云雾一般,稍纵即逝。
池扬已经极快穿上了衣服,心跳却仍然快得要断气了一样。他还是头次在同龄男生面前这样坦诚相对。
他在学校独来独往了,跟谁都有很强的界限感。即使是住校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当着室友面换过衣服,更别说男生们之间很正常的一起洗澡等活动。
真是见鬼了,他怎么没跟着一起回医院
外婆过来拍门,惊断了他乱七八糟的思绪,弄好了吗?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回去吃药呢。
啊,我弄好了。池扬只得打开门走出去。
他一走出来,江绚就抬起头望着他。也是奇怪,平时江绚的眼神总是不聚焦的,不是在低头想事情就是在抬头想事情,今天却好像在他身上扎了根一样。
池扬又不自在起来,我以为你走了。
外婆在后面抢着说:我让他留下来再帮我看看几个视频,顺便等你一起回去嘛,外面黑灯瞎火的,你们一起走比较好一些。
走吗?江绚问。
他声音如同泠泠清泉轻敲石面,虽然只发出了两个音节,却让人瞬间心静下来。
嗯,走吧。
江绚站了起来,对外婆微微一笑,婆婆,您很有天赋,如果我刚刚跟您提的那几个体态的问题您稍微再练一下就更好了。
他这一番话把外婆哄得心花怒放:太谢谢你了小江,你真的太能干了。你放心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好好练!
江绚礼貌地轻点了下头:好的,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此刻的江绚如同春风吹拂下的冰山,露出了一些融化的迹象。
外婆恋恋不舍地把他们送到门口,嘱咐再三才让他们走。
老旧小区的楼道没有灯,他们俩并排在黑暗中走着,两个人这样走稍微显得有些拥挤,但谁也没有先一步走到前面去。池扬因为从小就有些怕黑的缘故,如果在黑暗中看不见人就会让他不安,但他不知道江绚是什么原因,或许只是因为懒得动吧。
下完楼梯,隐隐约约看到前面有光亮了,江绚终于快步走到了前面去。
他一步走出单元门,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快退了回来。
怎么了?很快赶上来的池扬问。
江绚不答,只是略仰起头,看向了外面的天。
池扬也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然后一怔。
下雪了。
池扬呢喃道:下雪了。
s市地理位置偏南,很少下雪。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有一次窗外突然飘起了雨夹雪,所有人都无心上课了,老师也非常纵容,大家都纷纷跑去窗边看雪。
何况,现在离跨年都还有好几天,远远没到一年最冷的时候,居然就下雪了,而且看样子还不是特别小。
池扬往外走了一步,回头一看,江绚仍然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怎么的,池扬看着他身上那件羽绒服,想起了之前他把自己归还的那件羽绒服拿出去扔了的事情。
嗯他是不是洁癖又犯了?
池扬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道理,只是真的好奇葩啊。他也见过好多洁癖的人,还第一次看见有人对自然现象也能有洁癖。那怎么办啊,不能站在这里不走吧。
他思来想去,咬咬牙对江绚说:我上去拿把伞下来吧。
江绚转头看他。
面对身后的无边黑暗,池扬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他深吸一口气,刚要一头扎进去,身后的人突然道:池扬。
江绚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池扬一愣,听见他说:算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