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浅怔怔瞧着,他内心并非恐惧,甚至多多少少认为谢思渊罪有应得。
在他眼中,宗洲此刻像极了狼王,一切尽在掌握,出手狠厉果决,叼着自己的战绩回到狼群,却只在配偶面前炫耀。
真正的幻术,根本无需真实的记忆。
宗洲一手悬于谢思渊的面前,指尖一勾,便从额间抽出一根魂丝,另一手拨弄琴弦一般在魂丝上游走。
他声音如梦似幻:你谢思渊已经替盟主将信送到太一门,见到凌浅,你游说敷衍,只想赶紧玩遍天下花楼,醉生梦死
随着魂丝再次没入额头,谢思渊全无先前怒气,竟是一脸荡漾,自顾自向着山下走去。
凌浅亲眼目睹幻术宗师施法,半晌,才缓缓回神。
就见宗洲器宇轩昂地走向自己。
近到身前,翻手化出一道凌浅的分神化身,这是凌浅早先为了稳住宗洲化作的。
此刻宗洲只是将这分神完整地送了回来。
凌浅却在神魂融合的刹那,眼前一黑,意识全无地晕倒在宗洲怀里。
第20章胎气不稳
凌浅不知昏睡了多久,一阵一阵地做着不同的梦,再醒来时,只觉浑身疲软无力,哪哪都疼,就连掀开眼皮都嫌费劲。
他难受地一翻身,就有人急匆匆地跑到他身边坐下,拾起他的手腕诊脉。
师兄你可算醒了,五日了,吓死我了。
檀乐?凌浅有心起身,却是头一离了枕头就觉天旋地转,强烈地反胃恶心起来。
别急,别急着起来,檀乐用竹签蘸取清水一点点涂在他唇上,一脸忧心忡忡,你这是被魔煞之气冲撞到了,少不得再躺些时日。
凌浅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是我腹中之物出了问题吗?我好像,有些疼是我在梦里,是不是疼得厉害?
檀乐回答,是。
凌浅反而松了一口气,你说这东西无大碍,只要不是旁的毛病就好。
他忽然忆起,晕倒之时,宗洲还在身边。
这一会儿醒来四处都未瞧见,竟有些急切寻找,宗洲呢,他不是在我身边的吗?
檀乐眼睛一转,垂眸不敢瞧他的脸,宗宫主去给你找天材地宝了,我是说,他被我骗去找宝物前,一步未离你身边。
骗?凌浅按着小腹,微微起身。
檀乐推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好,道:你是因为分神受到魔煞之气侵扰,融合本体后直接伤着了腹中物,它还小,经不得这个,不是,我是说你灵力有损,经不得魔气震荡神魂,才昏迷不醒的。
檀乐起身来回踱步,话有些急,我骗宗宫主说你是被打的,说都怪他不时时刻刻在你身边,就是让他挺内疚的,我又嫌他在你床边一脸凶相,瞧着害怕,就要他去逍遥宫多找些固你灵气的宝物来。
被打的?凌浅为谢思渊捏了一把冷汗,明明是我支开宗洲去打人,你为什么怪宗洲啊?
就是要怪的,檀乐目光坚定,他不是爱你吗,那他就该护你周全,形影不离,可我不好说实话,若他知道是自己的魔煞之气伤了你,再不敢近你身可怎么好。
凌浅不欲探究旁人的感情观念,只轻声嘟囔:找人要宝物总是不好的。
檀乐却是一脸激动,道:好的很,师兄,魔修皆是浪荡恣意,爱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是个大魔头,万一是个情场老手,你不懂,有时候人说喜欢是真的喜欢,但投入的越多,放手才越难。
情场老手凌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那夜睡在宗洲怀中,还想着为何对方说起快活事言之凿凿。
五日前又从谢思渊的事听出宗洲岁数不小,都能跟人祖先同辈。
若是魔修对情|爱之事都看得随意,那宗洲会不会真的有过与旁人的肌|肤之亲。
这种事,不能想,越想越觉得心里闷得慌。
檀乐许是看出他情绪不稳,竟给宗洲说起好话:宗宫主看着就痴情,我只是说万一。
万一就有可能是真的。凌浅经历日久的焦虑,此刻竟还添了些抑郁,眼神不知不觉蒙上哀色。
檀乐还在解释:我其实只是想说,我做这些,我只是不清楚他对你有几分真心。
凌浅却道:原来外人都看得出他可能没有那么喜欢我吗?
这话越说越消沉。
还好另一位正主及时赶了回来。
檀乐一见着宗洲进了门,就跟见了救命的神仙似的,赶紧放下药香和药丸,跑到门前对着人说了几句悄悄话。
不过眨眼的功夫,这屋内就只剩凌浅和宗洲了。
凌浅瞧见宗洲坐到床边,不知怎么忽然郁气满怀,一言不发,转身就将冷漠背影留给对方。
可他忘了,宗洲可不是名门正派,根本不在意那些寒暄问候的礼数。
竟是轻车熟路,一下就钻进了被窝。
倏然一阵暖意贴上了凌浅的肚子。
凌浅不悦地推开,嘟囔道:从外面进来,凉得很,还往腹痛之人肚子贴。
疼得厉害吗?宗洲瞬间急了,哪不舒服,快告诉我。
凌浅不理这关心的话,拢紧了被子,遮住小半张脸,道:我师弟那么讨厌你,你们哪来的悄悄话说。
宗洲蓦然一笑:吃醋啦?
我哪有醋好吃,我是你什么人凌浅倏然回身,这一下急了些,真就引起小小的腹痛,嘶
宗洲再不敢与他玩笑,赶紧用灵力暖在他腹上,认真温柔地说:檀乐方才是提醒我,你这样病着的时候,会心绪不稳,有些不开心的事,我必须给你纾解了才好。
我没有不开心,凌浅咬咬唇,又着实瞒不住心事,声音极轻地说道,那夜,你与我提起那种,快活事,你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就是我想知道,你是不是
是不是和别人快活过?宗洲接话干脆,我其实说过了,但是当时你睡着了没听见。
凌浅抬眸对视,你说什么了?
宗洲温柔笑着说:我若有,肯定也只跟你快活过,除了你,我谁都瞧不上。
也不会是什么情场老手?凌浅问话时的目光纯洁得可爱。
就见宗洲指了指胸口,正是凶兽混沌的眼睛所在,小浅记得我说的产生这魔纹的天罚吗?
凌浅点头。
宗洲牵起他的手,手心贴着手背将他的手覆在那眼睛上,满目深情,道:我飞升渡劫失败遭受天罚,非我修为不足,而是,在遇见你之前,我从不知晓情为何物,是你,开我情窍,也是你,指引我找到飞升之路。
我不记得见过什么飞升之路,是我修为太低了?凌浅见识过宗洲强大的幻术,已然很信服这人渊博的学识。
宗洲摸.摸他的头,喜爱极了的神色,道:我有一天会让你看见,纵使那条路摆在我眼前,我也情愿为你留在这人世间。
凌浅不以为这是回答,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许诺,是在许诺即使二人修为天渊之别,但宗洲此生一定会等他。
我不飞升,你就会与我相守一世吗?
凌浅不知不觉,又将心中所想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