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见到满脸堆笑的檀乐,也无半分笑颜。
他倚在窗户边,手一摆,就有一朵开残了的花被灵气包裹着落在掌心,腕子一翻,花瓣便寥落凄凉地散进了泥里。
檀乐,清修之道,修成我这样,是不是很糟糕。
檀乐跪坐他身侧,小心奉上一碗药汤,打量着他的神色,道:师兄对宗宫主动了真情。
瞧着这么明显吗?凌浅接过汤药吹了吹,眼中倒映着黑药白碗。
这像极了宗洲与他的身份,黑白分明。
即使二人温暖相拥,观念也很难相融。
就比如那件他不需求,但宗洲却似很急切享受的快活事。
宗宫主看着师兄的眼神,和师兄看着他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檀乐轻推他端着药碗的手,示意他赶紧喝药,关心语气问,昨夜你们相处得不好吗?
我睡着了,凌浅闷下一碗铁锈味的苦药,两次。
就听檀乐蓦然一声笑。
凌浅登时不知是不是被药热的脸红。
也笑着掩饰尴尬,说:一次你还在说话,我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也不知他有没有为难你,一次在后半夜,我正跟他提起我清修禁欲,还不知能不能让他彻底放手死心,我就又睡着了。
师兄真的是想让他死心的吗?
檀乐一笑,凌浅就似被看穿了心事,脸热得很。
就见自己这自幼看着长大的师弟,一副经验老道的神色,认真瞧着他,指教道:师兄若真想要死心的答复,今晨见不到人,不是才最好,但我看师兄倒不见轻松,其实吧
其实?凌浅的视线跟着这人的眼睛转。
其实真的爱一个人,接受禁欲又算什么呢,宗宫主有这空闲一早去责难旁人,还不如好好等师兄醒来安抚一番。
檀乐又坐近些,几乎是附在他耳边说话,神神秘秘,该是要说些私隐之事。
其实师兄若是真的爱他,遵从欲|望才是人之本性,可是他昨夜,真的让你无聊到睡着了?
不是无聊的。分明热烈得很。
可这种细节就不是长辈该与晚辈详谈的了。
凌浅自觉退开距离,正襟危坐,道:我一心向道,从没有过欲|望,以后也不会有。
檀乐也学他端坐着,开口却说:除非
凌浅反应极快地回道:没有除非,我曾向师尊发誓,除非得他允准,纵然生死攸关,也必须守身如玉。
就见檀乐视线再一次落在他腹上,一语为难,有些无奈,低喃:可他等不得啊。
第15章鱼戏莲池
他等不得?
爱与欲当真缺一不可?
凌浅故作未听清这话,垂眸抬眸间,已是一副隐藏私欲的端庄做派。
若非眼前人是檀乐,他也不会轻易放下戒备,让人瞧清真实心境。
檀乐许是没有细瞧他的神色变幻,仍在说着前话:魔修到底随心所欲,恣意浪荡,师兄亲口告知他禁欲修心也好,他若从前做过什么恶事,该是会愧疚自责
就见檀乐说着话,一抬眼,与他这冷漠目光一相对,立刻止了话头,膝行后退跪得端正,一礼恭敬,道:师兄恕我言语不知分寸之罪。
凌浅语气并无责怪,只道:是我心绪不宁,说得太多。
纵然与檀乐再如何亲人一般,他从前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可不知为何,他近段时日,时常情绪难以自控。
凌浅分明是不愿任何人知晓宗洲宿在自己住处的。
可昨夜也是,今日也是,他听了檀乐的话,就糊里糊涂地不仅将这人带到了宗洲面前,还肆无忌惮地就连床|上的夜话都说了出来。
他有疑虑。
但眼下多事之秋,若为师门,檀乐已是他最能信任之人。
师兄。檀乐仍在磕着头,未得他允准,不敢起身。
凌浅握拳轻叩地面,示意对方近前。
檀乐,我今日吩咐你来此,不为私事,凌浅腕子一翻,将掌心一块刻有太一的玉牌交到檀乐手中,神色严肃,道,我出关初见大阵之时,曾言阵法有异,应该是被人直接破坏了阵图。
檀乐目光戒备,紧张问道:师兄怀疑是门内弟子所为?
是。凌浅回道。
可有怀疑的对象?檀乐紧握玉佩,门中能接触到护山大阵的并无几人,非亲传就连阵图布局都没机会习得,有这样的身份,若是
凌浅脸色一沉:若是怀有异心,那就是要亡我太一门,其心可诛。
檀乐闻言,登时暴起,怒道:若让我抓到这恶徒,定要用毒折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稍安勿躁。凌浅温声劝道。
一语冷静平和,看似没有多少力量,却立刻让眼前人怒气顿消,乖巧地坐回他身旁。
凌浅抬手指了指交给师弟的玉牌,吩咐道:我早已将师尊发给他们的信物没收,你今日离开叙花阁,就将注有我灵力的玉牌佩戴腰间,传话下去,就说我会在叙花阁闭关三日,出关时将完成大阵的修复,在重新择选守阵弟子前,由你暂代我守阵。
檀乐犹豫道:我功法微末。
凌浅轻拍檀乐握着玉牌的手指。
有心破坏大阵的人,顾忌我在主峰,是不敢再次出手的,他稳重的语气和自信的眼神让眼前人面色安定下来,这玉牌关联我的神识,若有人行窃,你便放任他去,我自会去守阵的。
檀乐倏然垂眸,紧瞧着凌浅尚未移开的手。
轻声问道:若是那人不仅行窃
凌浅一笑从容,道:放心,只要这玉牌有异,我会立刻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的。
两日。
平安无事。
转眼已是凌浅在叙花阁闭关的第三日。
是夜。
他宽衣|解带,一身薄.透中衣踏入莲湖,缓步深入湖中央一轮明月倒影处,沉入,直到的湖水没过发顶。
这是他来这灵气极盛之地后,夜夜都会做的事,可是今夜,却并不安宁。
凌浅将将闭目,引导地脉灵气周游全身,忽然就被一只瞧不见的手拽出了湖面。
哗啦一声。
重重莲叶蹭过他的脸。
一声责备已近耳边,你这身子,怎么能浸冷水!
你怎么在这里?凌浅一边甩开这不合时宜伸来的手,一边挥手拨开阻碍视线的莲叶。
他还未瞧清来人的脸,这人倒好,气得出奇,责怪他道:莲花瞧着美丽,下面可都是淤泥,你太一门是没地方戏水,偏要找这样脏的地方下水吗?
尊上都说我太一门是破山头了,自然没有尊上瞧得过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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