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仿佛自成一方外人走不进的小世界。
就听檀乐沉默半晌,倏然淡漠开口,道:宗宫主,我有些话,正好要当面告诉你,不知可否移步详谈。
巧了,宗洲勾起一边嘴角,歪过头冲着檀乐一笑,本座也正好有些话要问你。
一室静谧。
花丛中。
一张圆桌,三个人,气氛并不算糟糕。
事实上,除了凌浅面无表情,偶尔抬眼瞧一瞧,其余那两人,俱是笑容得体的。
尊上不开口,那我就先说了,檀乐环视一周,冷了脸色,我师兄不宜睡在这满是花花草草的屋子。
这不是普通的花。宗洲指尖轻叩桌面。
檀乐瞧了一眼凌浅,再看回宗洲时,满目自信,道:我相信尊上送错糕点后,再选礼物,自然用心,可我为医修,却不得不提醒,好心也会办坏事,过于浓郁的花香,对他如今的身子,百害而无一利。
找事?宗洲叩击桌面的声响戛然而止。
不敢,檀乐立刻将椅子挪到了凌浅身旁,一双下垂眼狗狗一样无辜可怜地瞧着凌浅,道,我答应过师兄以后都会对尊上有礼貌的,师兄相信我的吧?
凌浅点点头,说:你是换了称呼了。
檀乐又拉了拉他的手臂,道: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吗?尊上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不会的,凌浅语气笃定,他就是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凶,其实,心是好的,我相信他。
这一声相信的力量,登时融化了冰川。
宗洲浅笑挑眉,心情.肉眼可见地好,对着檀乐说道:小舅子看人还是太看表面,无妨,本座夜夜都睡在这,你常来常往,熟悉了就好。
宗洲仍然是说完气人的话,一个眼神都不给,只抬手一挥,将一室灵花收入纳戒。
再开口时,已然端坐高贵,面容严肃。
你说完,就该本座说了,他得了什么病?用的什么药?何时能见好?
檀乐正向凌浅投去询问的目光。
忽然发现师兄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宗洲指尖一动,一件雪白狐狸毛的披风就笼罩到凌浅身上。
檀乐震惊神色,你对他施法了?
他太累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别演了,让他早些休息罢。
宗洲说话从容淡然。
他不愿旁人知道本座在此,你能出现,就是花言巧语哄他带你来的,别费事了,有话直说。
那我可就直说了,檀乐坐直了,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有孕三月,孩子是你的。
第12章保胎之法
他尚不知晓自己怀孕,我已经让他相信那些症状只不过是焦虑所致了。
宗洲听了这话,那张一没表情就显得格外狠厉的面容,缓缓咧开一抹嘲讽的冷笑。
早该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宗洲右手蓦然电光闪耀,一掌袭向檀乐脸面。
这一掌威势,可见怒气,掌风灵流登时震碎了这胡言上瘾之人的天阶护身发冠。
可这一掌,也只停留在檀乐面前一寸。
宗宫主可是听见胎儿的心跳声了?檀乐散发披肩,面不改色,以血滴化丝缠绕凌浅的手腕。
那两根血丝正在宗洲的注视下微微跳动。
檀乐气定神闲,两指略微分离开血丝,让宗洲可以瞧清一些。
这跳动有力的一根是凌师兄的心脉,而这弱些的,是你们的孩子。
怎么可能?宗洲一世自信,断没有过此刻茫然神色。
檀乐手一挥,那血丝连带着两个节奏相伴的心跳立刻消失于无形。
怎么不可能。檀乐无奈一笑。
东海有鲛人,隐居于深海,凡人非机缘不可见,世间书籍并无记载,而鲛人神奇之处,便是只有离了海水才会化出双腿,才会出现凡人认知的男女之别。
而鲛人繁衍,只需在交|尾前服下一颗鲛珠,体内就会出现一个孕育子嗣的胞宫。
檀乐说到这,对着宗洲转了转手腕。
宗洲半信半疑,却并无多少顾虑,领会这动作,伸出了自己的手。
就见檀乐掐指滴血,又用一根血丝一端缠住宗洲的食指,一端缠上凌浅的腰腹。
老神在在地说:唯有鲛人能不受鲛珠保护胎儿的屏障影响诊断,借宗宫主一点鲛人血,助你灵力探知下我师兄腹中是不是你的孩子。
半晌沉默。
宗洲面色逐渐冰雪消融,一点点慈爱的目光难逃紧盯着他的人的注意。
檀乐沉声道:此胎未足四月,落胎尚且来得及。
谁允许他落胎了?宗洲赶紧起身将凌浅抱到床上躺好,满目怜爱。
低喃着:本座不可能让他落胎。
檀乐远远看着,脸色阴晴不明。
直到眼见宗洲给凌浅掖好了被子,方才再次开口。
宗宫主不想师兄落胎,他自己未必不想,有此胎影响他的灵力,他就不能如愿去寻师尊,天柱所在乃是仙门禁地,就算尊上有心襄助,师兄也断然不会接受与你同去。
本座儿子的命,凭什么因你师尊左右。宗洲一身威压骤冷。
三月前,我师尊几句劝说,就能让师兄断情绝爱,师尊对师兄有多重要,尊上应该深有体会。檀乐紧抿住唇一瞬,目光闪烁。
很快语气又极其坚定地说:师兄与尊上并未真的断情,可若是他再为师尊,冲动决定了这腹中胎儿的生死,我想,纵然尊上可能不计较,他也再无面目见你。
宗洲轻叹:他并非冲动之人。
檀乐却道:不得已的冲动,才会追悔一生,我惟愿他平安顺遂,永无心结。
你倒是周全了自己的情意,宗洲握紧凌浅的手,视线温柔地落在心上人的面上,对檀乐说话丝毫没有温度,可承想,他一月后显怀,会以怎样的心情面对他信任的骗子。
这就需要尊上尽快与师兄交心了。
檀乐话音正气,却在说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浑话。
尊上若能早日让我师兄接受双|修,多缠|绵几次而已,想来他得到的修为灵力,去一趟仙门禁地寻人是轻而易举的事,只需瞒着他到师尊归来,善意的谎言便无伤大雅。
宗洲听凌浅说这位师弟还是个孩子太多次,猛然听见这种话,竟会有些长辈的尴尬心情。
师兄有着身孕,对初|夜全无记忆,还请尊上待他轻柔些
宗洲打断道:这种事不必旁人多言。
檀乐应是。
你不是喜欢他吗?宗洲忍不住提出心中疑问,他还从未见过割爱到催促情敌和心上人上|床的,你这样,让本座很难不怀疑动机啊。
檀乐叹道:喜欢,但不配,我心系他,他心系师门。